(2/2)

“没话。”明韫冰把纱布用衣袖盖住,几支尾羽纤长的青鸟落在阳台,他低头凝视,“可怜你罢了。”

梁陈手中才展开的卷宗摔在桌上,缓步走过去,在明韫冰身边坐下。

此人虽不看他,但肩膀紧绷,修长的脖颈线条锋利。

梁陈莫名想起那只都不到一掌的毛茸茸小动物,在他怀里的时候连呼吸都感受不到,像随时会离开,有时候他甚至需要拉开衣襟看见,才能确认它真的在。

“其实你今天做的很好,”出乎意料地,上神起了另一个话头,“我以为你会更抗拒一点,谁知道真的安稳坐了一整天,有什么感想吗?”

青鸟低声叫唤起来,有一只飞到他指尖,温顺地任那如玉指腹在头顶拂扫。

“畜牲为什么会有感想。”明韫冰说。

梁陈留意着那青鸟的尖喙,安静说:“凡人靠双脚走路,举鼎就是霸王,不能移山填海缩地千里,人中龙凤少之又少,大部分在地上受天命束缚的,都是这些挑一担水都得走十几里山地的弱小者。”

“你身负灵力,须臾就可以召鬼为兵,一眼就令万物折服,自然无法体会那些朝食暮饮,风尘中人,只是为了一点很小的吃穿,都要殚精竭虑地终日付出。”梁陈道,“阴阳乱序,影响山水,还只是要累他们走这么几步,生活维艰,真降下天灾,三阶天都颓废时,又该如何?难道我们终日坐在天幕上受朝拜,就是为了在绝境到来以前认命吗?”

“此地的水脉就是被今晚那面具人窃偷转移,肃邪院惯会弄水火风月,地脉水文,乱的是气运,小则累民大则招祸,一向无耻。”

梁陈说:“就算那真的是故人,你也不能认。”

明韫冰默然抚摸青鸟,须臾淡道:“宇宙崩塌或倾颓,跟我想要你有什么关系?”

梁陈这次沉默很久,才几乎是逐字说:“我有维系人间不崩塌的天命,那是我之所以高座莲台的原因。当灵魂对缘发生执念时,恐怕没有谁满足于独角戏——哪怕是进入你的独角戏。”

他低声说:“如果我那样做了,又怎么配得上你这样执着?”

青鸟不知为何低叫一声,扑哧一闪,明韫冰猛地一缩,锋利的喙啄破了指尖。

青绿的羽毛徐徐飘下,梁陈剪住那不老实的鸟翼,看都不看一眼往窗外一甩,几只啄水的鸟全都被惊到,拍着翅膀一哄而散。

蓬山此去无多路。

明韫冰闭上眼睛。

他感觉到神明炙热的气息靠近,渐渐停在身边,把他的手握进掌心,温柔的暖意注入指尖,愈合了那一点咬伤。

连接着十指,那胸膛里跳动着一颗火热的心,却永远不可能只属于他。

他觉得很是无可救药,就算是上神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这么理智,但他还是无法完全推开这个多情无情的人。

“梁陈,”他后来只是轻声问,“你是在劝我,还是劝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