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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陈比他温柔多了,慢条斯理的动作就跟习惯照顾人了似的。

“我说的是真的。”他说。

明韫冰难以言喻地看他,不明白这种话题有什么继续的必要,于是反问:“你是断袖?”

“不是。”梁陈的眼神就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术法一样,被看久了浑身都不自在,但又不是那种被冒犯的不爽,有点像被喜欢了的无措。

问题是此人无差别放送这种错觉,岂不是什么迷幻菇之类的作弊。

“我只是觉得,是你好像很喜欢我。”这种极其自恋的话,他说的是毫不脸红——要是有个外人在,一定要拜服于此等自信。明韫冰却没什么嘲讽的反应,手里拿着不小心扯下来的一根红羽绒,把桌上不知为何蠢蠢欲动的,从各个方向爬起来的纤细花枝扫开。

他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但一时半会又没想起来。

梁陈说:“你的性格是对不喜欢的东西绝对远离,绝对不勉强自己。但这种喜好基本都是基于人来分的,比如你其实很讨厌福字纹的花样,之前的窗帘就是这个花色,换下来之后还堆在那边没清走。但前天你师父送了一件有这个花纹的荷包,你却放在了桌上,说明你打算用了,——虽然不知道你要花多久进行这种审美上的讨厌和心理上的喜欢的交战,但是应该不会超过三天吧?”

明韫冰偏头:“还有吗?”

“还有——你其实不喜欢热闹的场合,我猜你爹娘对你不是很好。在非要集会的时候你选的衣服颜色都偏暗,我觉得这是你心理上想散发‘我不好惹’的气质来保护自己。我觉得还挺可——咳,明智的。”梁陈想了想,“从水榭周围植物被挪动的分布来看,其实你更喜欢红色,因为好观赏的地方几乎都被开红花的植物包围了。但是你没有在这里真正发展喜欢的东西,好像不打算久留。”

明韫冰沉默了,然后听见梁陈说:“你在这里只发展了一样喜欢的东西,就是我。”

他慢慢顺着梁陈的鼻尖上滑,看见他含着温度的双眼,像从很远的地方眺望雪山上的温泉。想象中的那种热。

“你把床让给我,晚上不睡觉,坐在那边闭目养神,其实你是想看我。对吧?我有几次疼醒,没有睁眼发现的。”梁陈指着窗下的书桌。

明韫冰没有任何异状:“没有睁眼怎么发现?”

“目光确实没有感觉,”梁陈垂下眼,似乎很专心地拿替凤凰扎上了比针还细的绷带,自然到像在说天气,“别的有。”

气氛顿时跌进了难言的沉默,唯有无辜的受伤幼鸟在微弱地叫唤,那声音在明韫冰脑子里却忽然和他在寒蜮里挣扎的惨叫重叠起来——特别吵。

要是能死就好了,要是能马上去死就好了,死,死,死,死,死。要是你真那么痛苦干嘛还不早点去死?干嘛还在这无病呻吟?干嘛还在这儿厚颜无耻地挣扎?无耻,无耻,无耻。

良久,明韫冰打破寂静追问:“什么有?”

他几乎有点不讲情理的咄咄逼人,哪怕表现的再冷静,还是露出少年般的急躁。在求与不得的挣扎里痛苦又茫然地辗转。不露出真心。露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