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第二轮节拍还没数完,衍冬就醒了。
纪应淮立刻停下,替他号了脉,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疼。”衍冬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他仰着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着脖子,展现出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他眼眶里两滴泪珠在打着转,衣领微微敞开,露出脖子上的一道紫黑色掐痕来。
脉象还行,看来只是被掐到窒息晕过去了。
胸口疼应该是心肺复苏按的,心肺复苏的力道,可是能直接按断肋骨的,疼是正常的。
纪应淮确定他没有中毒或卒中方面的问题,就松手起身了,“可以起来吗,你的小厮在哪里?”
“他跑了,”衍冬撑起身子,衣襟直接散开了,“他想要对我行不轨之事,我不愿,他就掐了我,然后跑了。”
“那你在这休息整理一下,我替你去报官。”纪应淮深谙非礼勿视的道理,他转身就走。
“医师……”衍冬拽住了他的衣摆,哀求道,“您先别走,我害怕……”
“夫君?”安立夏过来时,就看到衣衫不整的伶人跪趴在地上,在和纪应淮拉拉扯扯。
这伶人的模样还十分可怜,看上去好像刚被折磨过一样。
“神医,你不是出来买香膏的吗,这……是做什么去了?”王爷一手捂一个小朋友的眼睛,诧异地看着纪应淮。
【作者有话说】
晚上好!(叼花出场)(闪亮)
可以陪陪我吗
“香膏已经买好了, 我瞧见有人躺在这弄堂里,就过来看看情况。”
被抓着衣摆脱不开身,纪应淮有点尴尬, 他朝安立夏那儿走, 衍冬就直接被他带得往前挪动了一下。
但他仍然不松手。
“医师,求您不要丢下我,除您以外, 我已不知该求助何人了。”衍冬边说边哭,泪珠子成串地往地上滚。
准备去报官的纪应淮,“……”
怎么,他看起来比青天大老爷还靠谱吗?
刚刚这儿没人,衍冬求助他, 说起来还挺合理。但现在王爷都在这儿呢,衍冬不去找王爷, 反倒拽着他这个小医生不放,他就有点不太理解了。
“你不如直接将方才的事情告诉王爷吧,王爷心善,定会帮你逮住小厮,并送你回戏园的。”纪应淮真诚地建议道。
衍冬却默默垂下头, 不说话了。
“你别怕,王爷王妃都是好人。”安立夏走到他身侧蹲下,握住了他攥着衣摆的手, 动作轻柔地掰开他紧握的五指。
近看他才发现,衍冬大开的衣襟里, 除了那道深深的掐痕, 大片白皙的皮肤上面还横陈着数道伤口, 有新有旧, 青青紫紫的很是惹眼。
安立夏眸光微闪,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那时他也如此狼狈过,甚至比衍冬如今的情境还要惨。
下雨天一个人饿晕在街边,醒来后拍拍身上的污水继续去找活干。衍冬很幸运地遇到了他们,但小立夏没有,甚至连一个为他慢下步伐的行人,他都没有遇到。
他们几个堵在巷子口不动,外头已经有人在朝这边看了,衍冬这个样子要是被人瞧见,传出去到底不好听。
于是他温柔地替这位可怜的伶人理好了衣衫,并将他扶了起来。
“地上凉,受寒容易咳嗽,你是要唱戏的,得好好保护嗓子才行。”安立夏道。
“……”衍冬看着安立夏,神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谢谢。”他轻声道。
在安立夏的引导下,衍冬把刚刚发生的事情都讲给了王爷听。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似乎很久没有人愿意听他的倾诉了,一下子打开了话匣,有点收不住,于是从被小厮强迫开始一路说到了幼年家人将他抛弃。
原来,他本已辗转沦落到烟柳巷,连牌子都挂进了楼里,在给客人唱曲时恰好叫戏园的主人听到了,觉得是可造之材,他才被赎出来带了回去。
慢慢的,他凭着自己的努力与天赋成了戏园的招牌之一,可园子里的人却因为他的出身不干净,一直不大瞧得起他。
就连身边伺候的小厮,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敬重也不纯粹,藏着邪念。
上一个小厮是因为夜里偷闯他的房间被赶走的,这一个被招来时瞧着老实腼腆,没成想竟是个趁人之危的坏种。
衍冬越说越后怕,胳膊都在颤。幸好他命大,才勉强剩了口气。
“不怕,不怕,没事了。”安立夏抚着他的手背,安慰道。
听着似乎毫无漏洞,但又莫名有些怪,古代戏园怎么还看出身,大家不都是普通百姓吗?
纪应淮皱眉,可能是他多想了吧。
“此事本王知晓了,会妥善处理的,你先回去吧。”王爷叫了一个侍卫来,让他去官府传信。
衍冬没走。他咬着唇,楚楚可怜地看向安立夏,“我不敢回去,我怕他看到我,要置我于死地。您……您能不能收留我一晚,待抓到人了,我就回去。”
“这,”安立夏不敢答应,因为他们自己都是暂住在王府里头的,“家中没有多余床铺,若是不介意,我和夫君可以到驿站给你定一间房。”
“我太害怕了,”衍冬说哭就哭,“您可以陪陪我吗,就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