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们谁也不敢乱下定论,心里万般猜疑,面上什么也不显,生怕祸从口出。故而在皇帝看来,他们就是一群要紧事当前束手无策的废物。
“哎……”太医令给思美人把了脉,小声在侍女耳边说了两句话,就让她出去了。
太医令扬声道:“屋里留两个侍女打热水,其他人都出去。”
“是。”
挤了十几个人的内殿连呼吸都不顺畅,侍女们离开后,总算宽舒了些。
太医令回头看了看屏风处,纪应淮以为他要拿什么东西,问:“导,你找什么?”
“没事,”太医令摆摆手,“你记一下方子,这儿没纸笔,一会去厨房煎了药赶紧端过来。”
“好的。”
纪应淮听他报完,连忙出去煮药了。
转到屏风后时,他差点被那里站着的人吓一跳,那人轻轻挥手,纪应淮会意,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直接走了出去。
这算不算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纪应淮舌根发苦。原先他还想着,要是穿过来就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个闲散又有权的王爷,那该有多舒坦。
现在他不想了,他现在只想离皇家是非之地越远越好。
他导师有意支开他,是在保他的小命啊。
“娘娘,现在这儿没外人了,您实话告诉老臣吧,流血的症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太医令站在床边,眼神里带着审视。
思美人瞪着一双眼漂亮的桃花眼,表现出一副茫然的神情,道:“什么什么时候,妾今日喝了酒才出的问题。”
“那酒不会导致流产,况且,您只喝了一点点。”
“啊,”思美人痛呼一声,她缓了一阵,才虚弱开口,“大概是妾素日身体不好吧,那神医不也说了吗,妾体寒……”
太医令笑了笑,“娘娘,太医署的李太医是专门负责您的,今日传召,怎么不见他来?”
“这,大抵是有事吧,妾怎么知道李太医去哪了,”思美人面露犹豫,“那是外男,妾一介后妃,关心外男的行踪,不太好吧?”
“可娘娘您前几日才刚叫贴身侍女来问过李太医人在哪呀?”太医令脸上笑意不减,眼神却很淡漠,甚至透着一股为什么我还不能下班的属于打工人社畜的苦闷。
“那是……”
“娘娘,您明知道这孩子是保不住的,迟早要流掉,您何必苦苦挣扎,伤害自己的身体呢?”
思美人闭上眼睛,“妾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李太医都招了,您,和您背后出谋划策的那位,都跑不掉。别挣扎了。”
“这孩子是圣上的亲生骨肉,这一点是没错的,妾只是想保住腹中的皇儿。作为一个母亲保住自己的孩子,这有问题吗?”思美人怒道。
她激动地仰起头,牵扯到了下腹,痛得又跌了回去。
“没错,”太医令轻声道,“可是,您为了有孕,先是花钱动手脚得了侍寝的日子,又给圣上下了助|情的药,还借着允美人家里来送蟹,偷偷托她把禁|药带入宫中。”
“成功有孕后,您不知攀附上了哪位好心贵人,他替你传出风声,说你肚中的是天降皇储,甚至还影响到了前朝。”
太医令喘了口气,他本身就年纪大了,呼吸道在退化,这屋里又因为思美人现在受不得凉风,门窗紧闭,床上还放着汤婆子,血腥味混着热气熏得人很是难受。
“两旬前,太医署无故少了一些止血药,我们追查的时候,李太医顶不住逼问,就已经认了。难道您以为他拿了药,不过明面就不会有人发现吗?”
思美人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就知道,这姓李的软骨头,肯定会坏我好事。”
“那您为何要找他呢?”
“这太医署上上下下,全是和各个世家沾有干系的,我只是侍郎家的女儿,我娘被爹休妻后,我过得连一个庶女都不如……”思美人的脸侧划过一道泪痕,“我有什么选择,只有他,只有他能被我用钱买动。”
太医令不解,“您身后的那位,应该很有能耐啊,为何不叫他出面?”
“……”
思美人没说话,她咬着下唇抵抗痛意,缓了半晌道:“皇儿没了,什么都没了,该怎么处置,我都认了,这事到此为止,行吗,太医令大人。”
“和圣上比起来,您竟然更不愿意得罪那位吗?”太医令挑眉,有点意思。
“他,他会妖法,我怎么敢说!”思美人情绪突然激动,她大喊道。
“我有孕育皇嗣之功,圣上最多将我赶出宫去,可我要是说了,我就得死!”
“哦?”
皇帝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爱妃,若是孤也想杀你呢?”
“不,圣上,不,您听我解释……”思美人连妾这个自称都忘了,惊恐到瞳孔都在颤动,试图起身爬下床去抱皇帝。
【作者有话说】
总算提前一个小时了!(快乐转圈)
鱼线与砍刀
但她的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 连爬到床边都费劲,更别提下床了。
“圣上,您听我解释, 求您, 求您不要杀我!”
思美人涕泪俱下,“我娘指着我寄钱回去活命呢,若我死了, 我娘一个病人,她如何能撑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