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小产了?
荥阳侯府的事一出来, 京城勋贵官员人人自危, 都纷纷在家里头开始自查。有仗势欺人的恶仆, 发卖出去。有不省心的女眷,扔到佛堂里禁足念佛去。有不安分的晚辈, 按在凳子上先揍一顿。不自查不成哪, 那帮子御史如今眼睛都放了光似的,满京城里踅摸着,就恨不能钻到勋贵官员人家的房梁上去听一听有没有把柄了。
无事,御史还能闻风奏事呢。真有小辫子被他们捉住了,那李家就是前车之鉴啊。
靖国公府不说别的,顾老太太与温氏两代当家主母都是很明白的人,束下甚严,有些个管事的小打小闹贪墨几两采买银子是有的, 真如胡家那样在外胡作非为, 却是不敢——从前也有过仗着父母有些体面就吆五喝六的, 都没等顾老太太出面, 一向不怎么管事的靖国公就先将那一家子人都发卖了, 连带着与那家有亲戚关係的都一幷赶出了国公府。
阿琇另有别的心事。
从胡家事发,到后边荥阳侯府倾覆,谁能想到最初是由一个小小的姨娘的兄弟引出来的呢?
「姐姐,你说这到底跟他有没有关係呀?」阿琇坐在阿珠房间里的熏笼上头,腿上还盖了条毯子, 「我这里担心着呢。」
阿珠简直被这个妹妹闹得脑壳疼了。
手里绣着一条帕子, 针綫不停, 阿珠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是不是他,与你有什么关係?」
她也是不明白了,凤离北境走了一遭回来,愈发没出息了,恨不能天天到国公府来,阿琇更是没脸没皮地跟他凑在一起,每天里在春辉堂里,把个老太太哄得眉开眼笑的,连还在北境喝风的沈初一都抛到了脑后。
被阿珠噎得哽了一下,阿琇捏着毯子的一角,讷讷地说道,「那,那不是担心他么。」
胡家男丁都没了,可女眷们都在京城里过得滋润着呢。安王世子买了宅子养着她们,时不时上门看望一番,也不算什么秘密,早就传开了。
可是无论安王夫妻,还是凤离,就都好像半点不知似的。
凤离,到底要做什么?
阿琇琢磨着,总觉有些心惊肉跳的。凤离他不会……想着连亲爹也一起解决了吧?
「你担心什么呢?还是说,你这终于察觉出来,凤大公子压根儿就不是你以为的,温润如玉翩翩公子了?」阿珠清冷的声音跟碎冰落玉盘似的,好听极了。
她早就看出来了,凤离那从来就不是什么传闻中最温和最文雅的宗室子弟。
那人,就是隻狼。
也就是她的傻妹妹还一门心思觉得他是好人来着。
「你这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阿珠抬起眼,漂亮的丹凤眼看上去很是有几分凌厉。
阿琇啊了一声,「我,我能知道什么呢?我就是觉得吧,荥阳侯府的事情是很蹊跷的。」
「你就直说怀疑是他背后推波助澜不就完了?」阿珠略一思索,已经明白了阿琇的意思。不过叫阿珠来说,「就算是又怎么样?荥阳侯……不对,应该是叫李……李什么来着?不是都查明了么,就是他为了爵位谋害兄长。这么说来,凤离算是为外祖父报仇而已。」
能算的了什么呢?
要是换了她沈三姑娘,亲人被人暗算,半生缠绵病榻,那荥阳侯一脉有一个算一个,干脆都甭想跑,病榻上头过后半辈去吧!
她也是不懂阿琇在纠结什么了。
「况且……」用手里的绣花针轻轻戳了一下阿琇腿上的毯子,阿琇凑过去小声问,「莫非你还能跟他划清了界綫,从此后不再理会他?」
阿琇睁大眼睛,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我想也是。」阿珠算是看透了,别说凤离是隻居心叵测的大尾巴狼。他就是个笨羊,她那个傻妹妹也得扑过去。
「啊三姐姐……」阿琇觉得脸上有些发热,不好再继续说自己,手抱着阿珠的胳膊,闻着她身上香香的味道,抛了个媚眼,「你有没有想过……」
她正想问问阿珠有没有想过林沉回来了,她要怎么办。
外头阿珠的丫鬟跑进来了,气喘吁吁的,「姑娘,九姑娘,二姑奶奶……」
「阿瑶怎么了?」
听到阿瑶的消息,阿珠皱眉转头,阿琇也坐直了身子。
那丫鬟眼圈都红了,「二姑奶奶身边的人送了信儿回来,说是二姑奶奶……小产了。」
「什么?」
阿琇惊叫。
阿瑶出阁这么久了,好不容易才有了身孕的。不但一家人,就是阿瑶自己,也是格外地精心。
怎么就小产了?
「清溪姐姐正在老太太屋子里呢,姑娘们过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