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回去。」丢了就丢了吧。
「那让别人捡去……车不得丢了呀。」
「不会!回头我去4s店换锁……」这个有点麻烦,全套换下来费用也不低就是了。
做妈妈的就点头,「那你就赶紧去吧。黑子那孩子可是好孩子,帮了咱好多回了。结婚是大事,不能马虎。」
知道!我这就走。
全程白小艾都没下车,也没说话,冷着个脸。
书生妈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白小艾塞过去:「乡下冷,风野的很。围着这个好点,你这脖子钻风……」
白小艾抬手一挡,围巾掉地上了。刚才书生只看后面倒车,没注意,等车倒出去了,才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家妈艰难的弯腰将地上的围巾捡起来,然后手扶着腰半天都站直。
他当时鼻子一酸眼泪就差点下来,侧脸看白小艾,她还是那副样子。
都出城区里,还不见书生跟过去,四爷就打电话问了一声,关心一下。书生表示没事,那就不用等了,各走各的吧。
黑子的婚礼,在农村的话也算是中规中矩的。赵子玉家没要啥彩礼,但黑子给了个八万八是个意思。婚礼上,女婿给老丈人和丈母娘敬酒的时候,人家老丈人又当着宾客的面,给了黑子一张卡。司仪还故意问:「多少钱呀这事?」
「十万!」那八万八还回来不算,还另外搭进来一万二。
黑子的父母是老实人,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农村吃席面是这样的,男客是男客,女客是女客,一般都是分着坐的。林雨桐和白小艾被当做贵客,给安排到娘家这边的席面上。跟赵子玉的姑姑姨妈婶婶这些人坐了一桌。农村办席面自家办的话就是流动餐车,跟大酒店肯定是不能比的。桌子是摺迭桌子,凳子是塑料凳子,都是随时好拆卸装走的那种,还得轻便。所以,这就显得特别没有檔次。
其实人家席面鸡鸭鱼肉啥的样样不缺,很是丰盛。
白小艾先是不停的用纸擦凳子,擦了凳子擦桌子,擦了桌子擦餐具。
林雨桐就说:「现在这农村,人家这餐具也都是消毒过重新包装的。」擦擦得了,擦了又涮,涮了又擦,如此反覆再三就算了,林雨桐数了数,打从仪式一开始,她就在做这一套,七八遍都不止了。讲究啥呀!那端来的盛菜的盘子和碗,你也不能监督人家擦洗呀。实在觉得不臟,可以不吃呀!桌上一打头就有八样干果,所谓的干果就是各色的点心,那东西都是食品厂出来的,现拆的包装摆盘的,比较干净卫生。吃两块点心垫吧的不饿算完事呗。
她这么一说,赵子玉的婶子在边上就道:「是啊!农村现在都讲究的。桌子是旧的,但是桌单都是新的。凳子是专门擦过的,刚才我们可看见了,人家就怕抹布不干凈,都是拿湿巾纸给擦的。」她也是奇怪了,城裏人坐在城裏马路边的凳子上,那是不嫌弃脏的。一回农村,人家收拾的再干净,好像都嫌弃是脏的。
白小艾脸上就有些下不来,一时不知道怎搭话。林雨桐跟着婶子就聊起来了,聊当地的情况,种的啥呀,收成啊,反正聊到哪算哪。
四爷呢,是没法正经的吃饭的。他们一伙子属于伴郎团,那是要跟着新郎给亲戚敬酒的。大家都举得黑子在外面混的好,为啥呢?那领导都亲自回来给他小子长脸了,那能混的孬吗?
所以说,有时候这气质真不全是坏事。
赵子玉这新娘子打扮的也很接地气,就是怎么暖和怎么穿呗。结婚的礼服外面穿着大红的羽绒服,脚上就是平底鞋,安全呀。但看黑子爹妈的样子,就知道有多喜欢这媳妇。
白小艾用手机拍婚礼的照片,林雨桐看她在那编辑,文字标註是:最土的婚礼,最土的新娘。
林雨桐:「……」自己要是书生的妈,感觉也要崩溃的。这样的姑娘给儿子娶回去,当妈的得疯了。
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席面上了酸辣的肚丝汤,她盛出来喝了一碗。正喝汤呢,手机响了一声,接起来一看,是那个张欣发来的短讯。
这姑娘也是有意思,天要下雨了,她就发短讯告诉你,说出门注意带伞。天要降温了,她发短讯告诉你注意保暖。如果从家裏到医院自己平时走的路段在自己上下班的时候堵车了,她也会随时关注交通广播,然后发短讯提心你。今儿短讯的内容是这样的:林大夫您好,才知道您去外地参加婚礼了,请您回程注意安全。雪大路滑,开车小心。(您忙,不用回復。打搅了。)
就跟很多个信息台的短讯似的,有时候她都不看的。
今儿是手裏拿着手机,关键是她怕医院那边发来消息她听不见。一旦遇上这种天气,医院的人都比较多。尤其是摔伤的,特别多。
因着关注,张欣第一时间发来的消息,她就看到了。肯定是张欣在朋友圈裏看到白小艾发的婚礼视频了,大概自己在裏面也是一闪而过的吧。
林雨桐收了手机,白小艾就在边上跟林雨桐搭话:「这婚礼也太简单了,对新娘子也太不尊重了。」
拜託好吗?这裏坐的都是新娘子的娘家人,你这不是挑事吗?
林雨桐就皱眉:「你喝点酸辣汤吧,味道还不错。」赶紧把你的嘴给堵上吧。自以为小声的说话,你怎知道人家听不见的。
果然,白小艾那边的一个很利索的女人,好像是赵子玉的小姑还是谁的,年纪也并不大,三十七八岁的样子,就看白小艾,「这姑娘还没结婚吧。」
白小艾愣了一下,「是!也在筹备呢。」
「那你这婚事是怎准备的?」这小姑就问了一句。
「我……婚礼也不太讲究,随便哪家酒店都行的。不过就是我朋友比较多,肯定伴娘会比较多。每个伴娘两身替换的礼服……反正很琐碎的。」
赵子玉才一身衣服,今儿一天都没换。那是因为农村冷,也没处换去。
赵家小姑在新郎官过来敬酒的时候就拉着黑子说了:「……你可是委屈我们子玉了。人家这个姑娘光是伴娘就得换两身衣服呢,看看我们家子玉。你要是不对我们家子玉好,你小子……」
黑子连忙赔笑:「小姑,我要是不好,您替子玉抽我。」说着却看向书生,你们这是来干啥的?拆台的!
书生赶紧给倒酒:「小姑,那是我女朋友,她不懂事,胡说八道呢。」
「那可不是胡说的……我听的都开始筹备了呀。」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我不能跟黑子比呀,他会过日子,攒下钱娶媳妇了,我这不是还是穷光蛋吗?娶不起!」
赵家小姑这才不说话,接了一杯酒喝了。
敬酒敬到林雨桐跟前,林雨桐摆手:「我回去得开车,赶紧给别人敬去。」
黑子低声道:「麻烦嫂子帮我招待招待。」
放心吧。
赵家小姑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这会子就又主动跟林雨桐说话,「子玉跟我说过好几回林大夫,喜欢的不得了。我才说要去找她的面子跟您求诊呢。」
「自家人,得空来家裏都行。」林雨桐就接话,「是哪不舒服吗?我看您气色很好。一定是经常的锻炼的人。」
赵家小姑眼睛一亮,「我是咱们省体育学院的老师,我的专业就是搞体育的。我是给几个学生求诊。都是运动员,但是运动过量,还是伤着了。」
这样啊!
「可以!回头叫子玉给我打电话。」这倒是提醒了她,运动损伤复员,这也可以专门做一个科室,拉起一个专门的团队来。
又有其他人顺便问身体的一些小癥候,是什么原因引起的等等,一桌子再没人搭理白小艾。
林雨桐和四爷走的比较晚,得陪着黑子把大部分客人都送走了,这才好走的。而且,四爷喝了几杯酒,回程没法开车,得林雨桐来。酒席吃到一半,雪就慢慢大了,这会子几乎已经落住了。
黑子赶紧催两人:「头儿,跟嫂子回吧。这边现在也没啥了,我明儿肯定上不了班……」
「不着急!」四爷就道,「要是雪下的路不开,就在老家多呆几天,那点活哥几个分分也就出来了。」
行!
可上了车了,车都开出来了,才发现书生还在停车的那一排来回的看。林雨桐摇下车窗,「干嘛呢?」
「嫂子,这车怎不见了?」书生左右看看,「你看见小艾了吗?」
不见人,又不见车,林雨桐就问:「是不是她把车开走了?」
书生从兜里摸出车钥匙,「不会呀!车钥匙在我身上。」
那谁还能把车平白的给开走了。
幸亏农村过红白喜事都有执事,啥事人家都有人安排。车这裏也有人看着,就怕哪个孩子给人家把好车刮花了。结果一问,人家说了,一个穿着棕色大衣的姑娘开走的。为啥记得那么清楚呢?因为那姑娘一边走一边哭,而且开走的车也很有意思,车上面戴着俩大耳朵。
哦!那就错不了了。书生的车被白小艾打扮的很卡通,上面贴了不少东西。这算是那么多车裏的头一份。
四爷就喊书生,「既然车开走了,那你上来吧,先回去再说。」
书生尴尬的上了车,手裏不停的拨打白小艾的电话,可惜,电话一直是关机。之前他也打了,以为是她玩手机玩的没电了,现在想来,应该是故意关机的。
他捏着手裏的钥匙,气的肝疼。早上那个钥匙她压根就没扔吧。
车上没人说话,中间隻四爷接了个电话,是暖暖打来的,问他们什么时候到家,这一路走的特别消停。进了小区,林雨桐干脆把书生往回直接送到楼下。车子往前走一点不费事。书生不好意思,「嫂子不用,我自己走进去就行。」
「我看你喝了不少,我还是把你送回去吧。」林雨桐说着话,车子就拐过弯了。一拐弯就看见书生妈在楼下像是找啥呢。
雪很大,书生妈拿着扫帚清扫草坪上的雪,可身上落的都是。显然是在外面的时间不断了。年纪不轻的老太太,佝偻着腰在哪扒拉。
书生蹭一下就下去,「妈,你干啥呢?」
林雨桐和四爷也摇下车窗,「是丢了啥要紧的东西了吗?」两人都打算下去帮着找找。
书生妈就赶紧摆手:「没事,不是啥要紧的……就是车钥匙。这俩不省事的,早上起来拌嘴,小艾把那把钥匙给扔了。今儿用的是备用的。我寻思还得找啊,就在这一片啊!可翻了这一天了,还就是找不见。实在找不见就算了……」
「妈,我不是说换个锁吗?」他不知道怎说白小艾其实没扔的事。
「这孩子,说换就换吶?我打听了,换下来少的得□□百成千快,多的三几千都不一定。你去问问去,现在多少人一天能挣七八百□□百的?没几个人!我寻思,我找见了,这不就跟挣了那么多钱一样吗?」
做儿子的知道内情,却啥话也说不出口,那憋的心裏是又涨又疼。
林雨桐就道:「别找了阿姨,书生今儿没少喝,您赶紧带回去给解解酒去。」
书生妈应着,一边拉儿子往回走,一边才像是想起啥的问说:「你的车呢?对了!小艾呢!」
「小艾开车……有点事。」
「你这孩子,带着小艾怎还喝酒呢?她一个小姑娘下雪天开车,多危险呀。」
絮絮叨叨的走远了,林雨桐才开车又倒出去,回家。
那边的事她才懒的管,到家叫四爷歇下了,她就打电话给宋恆斌,「今儿医院有啥特殊情况没?」
「今儿收治了十多例骨科的病人……都是摔伤的,距离咱们医院近,就直接给送过来了。程度都不严重,也不算是急诊,就都给收进来了……」
正说着呢,电话那头就嘈杂了起来,好像是出啥事了。宋恆斌说了一声:「我先去看看,回头跟您彙报。」
林雨桐就怕这种天出交通事故,急救的时候不管其他,只看距离远近。她拎了衣服拿了钥匙正要赶过去,宋恆斌的电话过来了,「是一起交通事故……」
果然!
林雨桐就问:「连环车祸吗?伤了几个人?谁将伤者送来的?」
宋恆斌就道:「咱们没开急诊呢,急诊中心也没分配病人过来。这也不是连环车祸。是刚好,一个姑娘开车,在咱们医院门口不知道怎么就开车给闯到绿化带里撞树上了……是路人和负责疏导交通的协警把人送来的。这病人这会子正喊着让您给瞧瞧,说是认识您。」
认识我?
开车……刚好撞在自家医院的门口了,「那姑娘叫什么?」
宋恆斌看了一眼手裏的伤者资料,「护士刚登记的,叫白小艾!」
林雨桐将钥匙和衣服又给扔下,「该怎么治就怎么治。通知家属,按照流程走。再要喊着找我,就说我去厅里开会去了,人不在,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
宋恆斌马上应了一声,「您放心,病人王宁接手了。主要是一些擦伤,身体并没有大碍。」
「儘快通知家属,儘快叫她出院。医院的病床紧张,不收这种病人。」谁惯她那臭毛病。
宋恆斌很少听到林雨桐用这种语气说话,挂了电话就听后面有人叫了一声:「宋院长。」
是张欣啊!
宋恆斌点点头,「你送来的器械先存器材库,能用多少不好说……」
「没事,用不了回头我再拉走。」大冷天的张欣一身的汗,低头擦了汗就瞅见宋恆斌手裏的单子,「白小艾?她……又住院了?」
宋恆斌愣了一下,「你认识?」正愁那姑娘不配合,不肯说家属是谁,只要见林院长呢。
「我认识……算是朋友。」
「那麻烦帮我联繫一下她的家人。」
哦!好的!没问题。
于是,书生和书生妈就看到被撞坏了前盖的车和几乎没什么损伤的白小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