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仪突然倒抽一声凉气,接着烧糊的年糕似的,双腿一软坐到地上。贺敏敏搀她不住也跟着一起摔了下去。江天佑转头一看,担架车上的人被一块白布遮住,只露出两只穿着皮鞋的脚。
“鞋子……是我姆妈的鞋子。”
李婉仪指着那人,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那双低帮双鸭青色的女式蓝棠皮鞋,是她上班第一年发年终奖给姆妈买的。姆妈很是珍惜,非出客喝喜酒不穿,李婉仪一眼就认出来了。
“不是的,婉仪……你看她头发都全白了,你姆妈年纪还没有那么大。”
贺敏敏眼尖,看得分明。
“对,对,不要吓自己。你姆妈要是真出事,你爸还不陪着?”
江天佑去拉贺敏敏,贺敏敏摆摆手,让他先扶李婉仪起来。
“对,我爸,去找我爸……”
李婉仪六神无主,攀着江天佑的胳膊缓缓起身。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猛地冲到她身后,指着李婉仪大骂起来:“你这个不要脸的死女人。你姆妈在里面抢救,你跟个男人在这里拉拉扯扯!你是嫌你妈死得不够快,把奸夫都带过来了?”
急诊室本就人声鼎沸,被耿恩华这么一嚎,众人纷纷投来或是好奇或是鄙夷的目光。
江天佑转头,见一个圆圆胖胖的男人在一旁急跳脚。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是李婉仪的丈夫。
上次见面还是半年多前的事情,耿恩华比那时候胖了一圈不止。别人胖了是肉包骨,他却是骨包肉,两块颧骨高高隆起,因为激动脖子都喊成了红色。眼睛里除了狠厉,更多了一层污浊之气,越发形容不堪。
江天佑冷笑一声,抓住他的衣领一把提溜起来,面孔贴面孔道,“睁开你的死鱼眼珠子看看清爽,谁是‘奸夫’?”
耿恩华跟被吊起的王八似的摆动四肢,脑袋向后仰,在认清来人面目后,顿时吓得面色发青。上回那顿揍看来没有白挨。
“软泡蛋。死开。”
江天佑都不稀得打他,直接掼到地上。
然而江天佑不打不意味着贺敏敏不想寻齁势(沪语:找麻烦),还不等耿恩华起身,贺敏敏先跳将起来,抡起坤包对着耿恩华劈头盖脸打下去。
“杀千刀的死棺材,又想欺负婉仪是伐?”
她这皮包是刚到货的香港新款,专门配身上这件黑色摩托皮夹克穿的。缀满了铆钉和铁链流苏,好似一根无敌狼牙棒。丁零当啷一顿,打得耿恩华嗷嗷乱叫,眼镜都落在地上。
贺敏敏尤嫌不足,抬脚要踹。
江天佑眼疾手快从背后一把抱住她,才没让她那四寸钢针细高跟落在耿恩华的脑门子上,否则真的是要“杠头开花”了。
走廊里的患者、家属和小护士远远看着不敢上前,搞不清这四个男男女女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