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斐守岁如此,顾扁舟也是如此。
&esp;&esp;他们被祂们抛下人间。
&esp;&esp;有的只记得一半,试图掩藏过去的一米一粟,背着枷锁,偷偷在深夜点灯。
&esp;&esp;有的忘却了所有,将镇妖塔的一草一木,全部还给了月老殿的黑石。
&esp;&esp;到头来,肩上的百姓成了一只烧焦的手臂。
&esp;&esp;到头来,孤身独行的,打伞时也有笑谈。
&esp;&esp;斐守岁闭上了眼,轻声问:“幻术是不是尽了?”
&esp;&esp;“是……”陆观道蹭着他,“走吗?”
&esp;&esp;走……
&esp;&esp;耳边呼呼的风,吹来。
&esp;&esp;斐守岁在风中捕捉到友人的声音。
&esp;&esp;“这一葫芦好酒,你尝尝!”
&esp;&esp;“你又去人间了?”
&esp;&esp;“不然?”
&esp;&esp;“真好笑,如此喜欢他们,为何还要成仙。”
&esp;&esp;有打开酒壶之声。
&esp;&esp;哗啦啦的酒水倾倒,坐在一旁的绯红笑着回话:“喜欢是一回事,成仙又是一回事,不可混淆,不可不可。”
&esp;&esp;“怎就不可,”抿一口冷酒,“你既有成仙的本领,难不成还没有爱人的气概?”
&esp;&esp;“哎哟!”
&esp;&esp;衣料声。
&esp;&esp;顾扁舟站起,笑着给自己续上一杯:“今日径缘又说了大道理,这句可是要记下来的,让我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esp;&esp;紧接着是笑声,谈论什么却又听不清了。
&esp;&esp;斐守岁抓住陆观道的衣襟,他害怕再一次丢入三不猴的魔障,他有些担忧这样的友人,会再来捂住他的五识。
&esp;&esp;所幸。
&esp;&esp;陆观道还在。
&esp;&esp;黑石头立马回应了槐树。
&esp;&esp;“我在,不用担心,走吧。”
&esp;&esp;“好。”
&esp;&esp;走吧。
&esp;&esp;陆观道抬起脚。
&esp;&esp;脚下是漫开来的海水,还有交汇处的血光。
&esp;&esp;一面天堂,一面地狱。
&esp;&esp;深蓝与殷红。
&esp;&esp;宁静与死寂。
&esp;&esp;陆观道抱着斐守岁走在交界之处,走向远方同辉宝鉴的尽头。
&esp;&esp;涟漪卷卷。
&esp;&esp;幻境顾扁舟的声音,挥散不去:“径缘,你别怨我这些时日不来看你。”
&esp;&esp;“我知道。”
&esp;&esp;“你又知道了?”
&esp;&esp;“忙,很忙,”幻境里的斐守岁放下书卷,“忙点好。”
&esp;&esp;“你这话说的!”
&esp;&esp;“怎么了?”
&esp;&esp;“我还想清闲呢。”
&esp;&esp;“此话怎讲,你难不成想要尸位素餐?”
&esp;&esp;“呸!什么尸位!”
&esp;&esp;顾扁舟啐了一口茶叶沫子,“我掌管东南一带的良田播种,那百姓每日在大地上干了什么,一笔一划皆要记录在册。我若是清闲,说明这人间东南暂无灾荒,我若是焦头烂额,只怕女魃与应龙又要为图腾献身。这样一上一下,苦的还不是普通百姓……”
&esp;&esp;“好了好了,我都记得,你不必说了。”
&esp;&esp;顾扁舟却喋喋不休:“你不要小看这差事,就如四象记录天轨与节气一般。上苍之变化多端,唯有细心推演,方能护得百姓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