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百衣园老妪?
&esp;&esp;老妖怪眼下没有后退之路,便不得不抬眼去寻。
&esp;&esp;又听到一声哀怨,重重地打在夜幕的虚无里。
&esp;&esp;“老头子,你这样是寻不到的……”
&esp;&esp;老头子?
&esp;&esp;有两人?
&esp;&esp;斐守岁环顾四周,隐约能在层层树丛后看到一只幽幽的灯笼。
&esp;&esp;“我寻不到也得寻,天气愈来愈冷了,你还是快回去吧!”声音急躁,是在赶人。
&esp;&esp;“不,我得陪着你,不然你倒下了,咳咳咳……”
&esp;&esp;“你还说我呢,你看看你自己吧,上月跌伤还没好,十日前又染了咳喘,这会子不听劝出来做什么!”
&esp;&esp;“还不是只有我知道人参怎么挖,你难道想一夜之间翻完山头,寻一个藏在地底的东西!再说了,我们都是为的觉儿,只要他愿意回头,我们两个拼了老命,也是要找到的。”
&esp;&esp;人参……
&esp;&esp;大雪穿透斐守岁的身躯,落在树根上。
&esp;&esp;“你还说那个不孝子!要不是为的他,你的病也不至于一拖再拖。家中银钱全被他偷光花在了戏园里,你又不是不知道!究竟是中了什么邪……”
&esp;&esp;老头深吸一口气,“深冬腊月要什么人参!”
&esp;&esp;此话一出,斐守岁很难不联想到柳家老伯。
&esp;&esp;今早老鳖拉马车时,老妖怪就看到他手指甲里的泥土,挖人参,又何须半夜来。
&esp;&esp;觉儿……
&esp;&esp;莫不是柳觉,适才疯疯癫癫的男子。
&esp;&esp;便听:“觉儿都说了,只要有人参,他就不再去百衣园,这样不是好事吗?”
&esp;&esp;“我看他是唬人的话,前个儿一听说戏团子不收钱,今夜里头就去门口蹲着了,哪像是说不去就不去的!老头子我也是搞不明白,一个木偶团团有什么新奇之处!”说着,有土块翻动之声。
&esp;&esp;在灯笼微亮中,两位老人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esp;&esp;斐守岁没有上前,见盈盈白雪上的人影,就知挖者为何,提灯人又是谁。
&esp;&esp;一个脊背佝偻的,手中拎着灯笼,旁边那个哼哧哼哧呼着热气,时不时用手背擦汗。
&esp;&esp;听细微之间,一根小小参骨扎入土层,好似是打到了什么,老鳖惊呼。
&esp;&esp;“哎哟!这是断了?”
&esp;&esp;“好不容易寻到的,你还给……”老妪的手举起,又在空中放下,“罢了罢了,后山的人参我都知道,换一处寻便好。”
&esp;&esp;听此言,老鳖一屁股坐在雪地里,敲着腰:“我看啊,人参就是觉儿的话术。”
&esp;&esp;“知道是骗人的,你不还是一听到就出了门,我拦都拦不住!”
&esp;&esp;“那万一是真的……”
&esp;&esp;“好了,”老妪的手伸出,“天冷,再去一处就不去了。”
&esp;&esp;斐守岁看着相互搀扶的两个白头发走出树底。果不其然,乃老鳖是也,至于另外一个老妇人,他不认识。
&esp;&esp;那一张印在火光里的老脸,布满了皱纹,天明明很冷,他们黝黑的脸庞却好似冻不住一般,走过斐守岁身旁。
&esp;&esp;老妪哆嗦着说一句:“我们啊,也是活得久了,才有他一个娃娃,先前的不是夭折就是下落不明,为的觉儿,就算是死咯,也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