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一袭绯红如碎裂化开的金乌,执圣旨拥入官差之间。
&esp;&esp;北棠宅院冷飕飕的,初冬将临,扑面的寒风打在斐守岁脸上,他牵着陆观道站在内屋与外屋的隔断处,身后矮矮的门槛,揽住了一屋子光亮。
&esp;&esp;老妖怪看着顾扁舟走远,前世二字悄无声息地浸在他心里头。
&esp;&esp;“活了这么久了,倒是第一次听说妖怪还有前生。”
&esp;&esp;小孩仰头看着他:“你要回到前头去?”
&esp;&esp;“……不,”斐守岁摸了摸陆观道的脑袋,“既已生,便不回去了。”
&esp;&esp;……
&esp;&esp;夜半,亥时。
&esp;&esp;冷月轻轻裹,海棠瑟瑟落。
&esp;&esp;白日里薛宅的喧闹还在斐守岁的耳边响个不停。从阿紫客栈走到薛宅,路过的行人不免都在唏嘘,说什么海棠镇又要没落了,先前走了个卖胭脂的北家,今个儿下葬的是视金银如豆粒的薛府。
&esp;&esp;老妖怪便是戴着草帽,一身粗衣,这样的私语也不免将他拉入话头里。
&esp;&esp;不知哪户人家的大娘,嚷嚷着与他说薛谭与阮二姑娘的趣事,说什么蓄谋已久,不安好心。
&esp;&esp;斐守岁也只好附和。
&esp;&esp;老妖怪并不喜欢这样的闲话,但按照约定,他需带着小孩站在薛宅偏门旁,等谢江两人。
&esp;&esp;顾扁舟虽说不伤及无辜,但面子上总得走一下流程,又因有个小孩,斐守岁与陆观道先被盘查完回了客栈。而谢义山便是不好过了,在公堂上处处顶撞官府衙门,又差点拿着拂尘与知县打起来,幸好顾扁舟不计前嫌,要是计较在牢里关上几天也情有可原。
&esp;&esp;想及此处,斐守岁紧了紧衣袖,呼出口热气,他背后靠着贴了封条的薛府。
&esp;&esp;选此地也是为了看看顾扁舟是否唬人。
&esp;&esp;见圆月升空,时候已然不早。
&esp;&esp;但不见谢江两人。
&esp;&esp;老妖怪有些困倦,时不时的冷风刺得他头疼,无尽的黑夜从石板路上爬出。身后的小孩紧紧拉住他的衣袖,说是在躲风,其实怕个没底。
&esp;&esp;风吹枯枝,寂寥声探出。
&esp;&esp;好似女儿家的泪水困在了薛宅,只能靠这样才有一丝重见天日的机会。
&esp;&esp;斐守岁背手执笔,周遭因风迷了眼,海棠花纷纷落于泥地,偏门也透出一股凉气。
&esp;&esp;陆观道抓得更紧了。
&esp;&esp;“还要等多久……”
&esp;&esp;“快了。”
&esp;&esp;其实斐守岁也算不准另外两人何时能到,只是提了一嘴,说:“亥时一刻,我若等不到你们,便先去了。”
&esp;&esp;适才早早地听到了敲锣打更声,怕是已过了亥时,不余多少时间。
&esp;&esp;冷意从脚底漫上来,呜咽之声愈演愈烈。
&esp;&esp;没过多久,干脆听不出是风吹还是草动,哗啦啦地倾了一地花瓣。
&esp;&esp;斐守岁侧身打开耳识。
&esp;&esp;细听,风扑入耳中,吹动海面槐树落叶,涟漪卷卷。斐守岁站在槐树下,他在心识里看到身侧的风中有无数个灵魂在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