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施主万万不可!”
&esp;&esp;北棠疲惫地迎合一个笑容:“有何不可?既不背对天理,又不有愧父母。只不过可怜了他,还在山脚等着我……”
&esp;&esp;“施主?”
&esp;&esp;小和尚不能拉住北棠。
&esp;&esp;只见北棠一瘸一拐地背离游廊的方向,走进了旁边的竹林。
&esp;&esp;大雨。
&esp;&esp;幻境的大雨从未停歇。
&esp;&esp;雨点打在竹叶上,打落女儿家的发钗。温吞的水揽着白珍珠,一摇又一晃。
&esp;&esp;淋着雨,不知要走向何方。
&esp;&esp;北棠扶住一株开了花的老竹。雨水在她的眼睫外流淌。
&esp;&esp;“竹子开花,命不久矣。”
&esp;&esp;她脚踩石板路,转身笑对,“小师傅,还是算了吧,一切有命,一切皆为相。”
&esp;&esp;慢慢地女儿家说完,头也不回地隐入竹林之间。
&esp;&esp;斐守岁与小和尚一同站在游廊下。
&esp;&esp;“阿弥陀佛,”小和尚合十,“终究是施主之命。”
&esp;&esp;命?
&esp;&esp;斐守岁去看半截身子在雾里的小和尚。
&esp;&esp;他听不明白这些哑谜,也看不懂北棠为何要走入竹林。总觉得幻境不该在此处完结。
&esp;&esp;思索中,竹林那头喷涌出白雾,吞噬北棠的影子。
&esp;&esp;斐守岁掐指算了算,也确实到了时间。
&esp;&esp;幻境的一切开始坍塌。
&esp;&esp;竹子倒落,穿透斐守岁的身躯,散成一团。径缘不作反抗,任由幻境之物拉扯他。轻飘飘的动作,小和尚变成一只白鸟悬在空中,如一朵眠云。
&esp;&esp;所有的事物都在变,唯独见不到北棠。
&esp;&esp;斐守岁张开双臂,让白雾能拉他离开。
&esp;&esp;听雾中有人趣言。
&esp;&esp;“谭哥哥,你说女子定要背熟了此书,我却不以为然,”好似是北棠的声音,稚嫩,“这书都是规矩,条条框框的好不舒服!要我选,我就要做能文能武的谋士,绝不能困在小小的院子里,连出门都要丫鬟姑娘跟着。”
&esp;&esp;“你这小女子好气量,我日后是比不上你了。”
&esp;&esp;“谭哥哥觉得我说的对否?保家卫国者往往是男子,却不见女子扛枪甩棍。若我能当先驱之人,说不准后世就会有千千万万的姑娘愿走出宅院,痛快活一场!到时候男子也无需做不喜欢之事,哪怕是回乡耕地煮粥绣花,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不必被他人笑话,能安稳一生!”
&esp;&esp;“你……你的这些话可别让家中大人听了,尤其是你祖母。”
&esp;&esp;薛谭的语气颇为不满。
&esp;&esp;北棠嘟着嘴,嘴里含含糊糊:“祖母对我好得很,她不像夫子总罚我,她定愿意听我说话的……”
&esp;&esp;声音打转,像被困在牢笼的鸟,不停地撞击笼壁。
&esp;&esp;白雾把斐守岁拖入混沌之中。
&esp;&esp;斐守岁不反抗,不挣扎。眼前的白慢慢让黑取代,困意占据了斐守岁的意识。他知道,只要是在幻境里困了,那在现实中也将醒来。
&esp;&esp;女儿家的那番话久久不散,驱使着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