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轻声道:「那,皇上再睡一会儿?」
祝烽沉默了一下,仍旧摇头。
他慢慢的闭上眼睛,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照在他苍白的脸庞上,显得格外的苍白消瘦,眼睫垂下的时候,南烟甚至看到,他的睫毛间沾染了一星半点晶莹的东西。
是泪。
祝烽,不能允许自己落泪。
可是,人就是人,有一些东西在生命里,是抗拒不了的。
祝烽可以管住自己不要大放悲声,却管不住自己的心必须要承受这样的锥心之痛,这一点的眼泪,大概也是在无可奈何之下,流露出的悲伤。
「皇上……」
南烟轻轻的唤他,而祝烽,只是靠坐在床头。
睫毛微颤,那一点泪水僵持了许久,终于从他的脸上滴落下来。
可是,就像是一滴雨水落入干涸的土地,很快便消失不见,祝烽也只允许自己落下这一滴泪,剩下的更多的悲伤,就像是干涸的土地下面燃烧的熔浆,哪怕再是沸腾,祝烽也不能允许自己表露出一丝一毫来。
南烟看着他的样子,隻觉得满腹的辛酸。
可这个时候,她也做不了什么。
只能坐在他的身边,静静的陪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天黑了。
整个永和宫都安安静静的,而南烟靠在祝烽的肩头,听着他沉重的,带着无形痛楚的呼吸和心跳,都不知这样的刑期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尽头,终于,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听福走到门口,轻声道:「皇上……?娘娘?」
屋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他担心人已经睡了。
可一听到他的声音,祝烽原本眯着的双眼立刻睁开,此刻,里面闪烁的已经是冷静而清醒的目光。他说道:「进来。」
南烟也立刻直起身来。
她站到了床边,只见听福从外面走进来,跪下行了个礼,然后说道:「启禀皇上,娘娘,大理寺卿阮大人觐见。」
照理,皇帝接见大臣是不应该在后宫的,怎么样都应该去御书房。
但这个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祝烽立刻道:「让他进来。」
「是。」
听福退出去,不一会儿,便领着阮恆舟走了进来。
阮恆舟低着头,手中捧着一份文书,走到屋子中央便不敢再往前,隻对着床上的祝烽和站在一旁的南烟跪下叩拜道;「微臣拜见皇上,拜见贵妃娘娘。」
「起来。」
祝烽再跟他说话的时候,口吻中已经没有丝毫的虚弱,反倒带着一点冰冷的,甚至有些锋利的冷意,如同一把出鞘的剑一样。
任谁,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沉沉的杀意。
南烟站在一旁,不由得握紧了满是冷汗的手,她几乎毫不怀疑,只要鹤衣的审问结果有一点问题,祝烽会毫不犹豫的为叶诤报仇祭出第一刀!
他问道:「鹤衣已经过堂了,问出什么了吗?」
阮恆舟低着头,双手将手中的文书奉上,听福急忙走过去拿了,转身奉到了祝烽的面前。
祝烽微微蹙眉,伸手拿过来,打开一看——
顿时,南烟看到他的脸色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