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安二年的冬天冷得格外早,立冬还没几天,京中就已经冷得叫人伸不出手去。
十月二十一这日,外头更夫刚哆哆嗦嗦打过寅初的更,廖府一处偏院儿的灯就又亮起来了。
夏洪庆披了件衣裳翻身起来,靠坐在墙头上,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一旁火墙上的烟袋锅子。
吴氏白了他一眼,把烟袋锅子抽走放在桌上,回手拍了两下哼哼唧唧似乎要转醒的平安。
平安翻了个身,又重新睡熟了。
夏洪庆自觉理亏,讪讪地干笑了一下,手里头没有东西闲得慌,干脆开始搓烟叶,搓几下还要放在鼻子底下使劲儿闻上一闻。
「今个儿是二十一了吧?」夏洪庆小声问。
「是啊!」吴氏这几日也习惯这么早就掌灯了,拿出针线笸箩,继续给平安做过年的新衣裳,无声地嘆了口气道,「明个儿月初就要进宫做菜去了,你说这个土什么王,不好好在自己的地界儿待着,大老远跑京城来干啥?搞得我这个心里啊,怎么都不踏实。」
「谁说不是呢!」夏洪庆嘬了嘬自己这几天有点儿肿的牙花子,然后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牙好像越来越厉害了,我看你这腮帮子都有点儿肿了吧?」吴氏凑过去细看,伸手戳戳夏洪庆的脸颊。
夏洪庆疼得一哆嗦,赶紧往后躲,气道:「你瞎戳啥!」
「你这牙这样不行啊!」吴氏自个儿这两天也有点上火,但是没有夏洪庆这么严重,「还是去看看大夫吧!」
「没事儿,你回头去后厨给我拿几个花椒粒,我咬在疼的地方就行,别给月初添乱。」
夏洪庆的牙其实没啥大毛病,完全是因为上火上的,前两天还只是有点儿丝丝拉拉的疼,眼瞅着离夏月初入宫献宴的日子越来越近,他这牙就越来越疼,越来越肿。
但是夏洪庆打算自己再忍忍,不想在夏月初进宫做菜之前让她为这种小事操心。
吴氏想想也是这个理,嘆气道:「罢了,反正就是明天了,再忍一天,明天月初带人入宫之后我就陪你去看大夫。」
自打吐蕃王入宫的日子定下来之后,老两口这颗心就一直悬着,接连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了,但是又不敢在夏月初面前表现出来,只能自己偷偷地担心上火。
其实夏月初那边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毕竟自打上次遇袭之后,薛承就特意调了几个禁军过来保护她的安全,顺便也能为她所用。
老两口屋里一连几日,每天半夜三更就亮灯,训练有素的禁军是不可能错过这样的异常的。
不过夏月初也知道,这种事儿,只有自己平平安安回来,老两口才会放心,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两个人说不定还会觉得给自己添乱了而更闹心。
如今吐蕃王嘉勒斯赉的车队其实已经到离京城大概有两个多时辰的郊外驻扎下了。
虽然在嘉勒斯赉的带领下,吐蕃一直依附于大齐,但是也绝不敢让他带过多的兵士入京。
而明日便是钦天监算好的吉日,薛承一大早要带兵出城迎接,夏月初也要一大早入宫准备,明天的午饭是由御膳房准备,而她则要负责更加重要一些的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