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杀人是七岁那年。」薛壮将夏月初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处,鼻端萦绕着她髮丝上的清香,语气十分平淡,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七岁?」夏月初大吃一惊。
「是。」薛壮点点头,「从我五岁开始,父亲就经常带我去军中操练,所以我对军中十分熟悉。
「我还记得很清楚,是我七岁那年的夏天,京城的天气已经很热了,但是京郊山中的军营里还是比较舒适的,我跟着父亲在军营中已经待了小半个月,他准备第二天一早回家。
「我当时不太乐意,觉得城里又闷又热的不舒服,恨不得一直在军营里撒欢儿才好,当天晚上就没回父亲的军帐中,而是偷偷藏起来了,觉得只要明天父亲回家之前找不到我,我就可以留在军营中不回家了。
「万万没想到当晚营地就出事了,有刺客潜入军营,而父亲当时正在焦急地到处找我,一时不查被刺客刺伤。
「后来刺客被俘,我也被父亲的副官找到带回军帐。父亲将自己的佩剑交给我,让我去手刃刺客。
「当时看着父亲身上狰狞的伤口和血迹,我的心里充满了愤怒和自责,所以我想都没想就从父亲手中接过佩剑,结束了对方的性命。」
听到最后这话,夏月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使劲儿往薛壮怀里偎进去。
薛壮抬手摩挲着她的长发,继续道:「当时我情绪激动,想法也很简单直接,对方是来刺探情报的,还重伤了父亲,他自然罪该万死,我当时虽然年纪小,但出手的时候却没有半分犹豫。
「父亲十分满意,军帐中的其他人也都对我大肆夸讚,可我却被军帐内浓重的血腥味惊呆了。
「直到今天我都还清晰地记得,当时快下雨了,山腹中的空气湿漉漉的,好像随手都能拧出水来。
「夜风也没有往日的凉爽,带着轻微的土腥味,裹挟着血腥味吹到脸上,闷热腥臭得让人几欲窒息。
「当天晚上我一夜没有合眼,第二天跟着父亲回家,随后的那段时间里,我也时常会从噩梦中惊醒。」
夏月初听得认真,一想到当年还只有七岁的小孩子,就已经经受了自己如今所经受的全部崩溃、恐惧、茫然和无措,就止不住地心疼。
她抬手抚摸着薛壮的后背,希望能给他一些安抚和支持。
薛壮偏头在她耳边烙下一吻,低声耳语道:「你想知道我是怎么走出来的么?」
「自然想知道,但不管是怎么走出来的,你当年还那么小,都太难为你了。」
「我很小就自己一个人睡了,房里也不像一般大户人家那样还留着乳母和大丫鬟,只有一个值夜的小厮。他当时十四五岁,正是贪吃贪睡的年纪,所以我夜夜被噩梦惊醒,好几天之后才被娘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