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想到自己为此损失的人手、银子乃至于最宝贵的时间,蒋昕延就控制不住心头的怒火,本来就已经消瘦得不像样子的面部扭曲着,眼睛里迸发出阴鸷的神色。
好在他始终垂眸看着手里的茶碗,所以这副骇人的模样才并未被崔建峰看见。
「……夏月初准备在京城买店面开酒楼的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沈家的人曾经不止一次败在夏月初的手下,沈琰如今身为京城分店的大掌柜,自然是想找回场子的。赢了可以挽回声誉,甚至让沈家更上一层楼,输了的话,败给入宫献宴的大厨,说出去也算不得太丢人。
「而段洪波显然跟沈琰不是一路的,他看起来更想把事情搞大,甚至对古维康提议,打算在夏月初入宫献宴之后弄个厨艺比赛。目前还不知道段洪波跟夏月初是否有过节,不过看他的模样,并不仅仅像是为入宫献宴的事儿争口气那么简单,具体情况少不得还要继续多方打听……」
这话蒋昕延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不过想到这次他总算带来了一些有用的消息,勉强还可以继续用着,于是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道:「这个给你,叫人盯紧了夏月初,把她看中的店面都抢先买下来。」
现在手底下掌握着好几家地下赌庄的蒋昕延,出手也比以前大方多了。
崔建峰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贪婪,却并未着急上前接过银票,反倒笑得一脸云淡风轻地说:「银票什么的不着急,事情办妥了一起算就是了。」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蒋昕延面露不虞,直接将银票拍在桌上,「我再说一遍,但凡是她看中的,就无条件地买下来,即便加价也要买下来,你自己那点棺材本儿还是留着养老吧,我可不希望听到你因为手里没钱而抢不过那个村妇!」
崔建峰这才一脸不得已地拿起桌上的银票,看到面值全都是一千两一张,厚厚一迭捏起来足足百张有余,心跳都控制不住地开始加速,他这辈子都没经手过这么多钱。
他这次没能将表情控制好,将厚厚一迭银票抓在手里的时候,表情简直像一个饿了七天七夜的流浪汉终于看到了一个馒头。
蒋昕延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瞪着崔建峰,忍不住敲打道:「你最好把事情给我办干净点儿,不然——」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突然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呵欠。
蒋昕延抬手擦掉眼角沁出的泪花,无意再继续耗在这里,起身穿上来时的大氅。
戴好大氅自带的风帽之后,对着雅间门后的铜镜照了一下,蒋昕延十分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因为宽大的风帽完全遮挡住了他如今并不怎么健康的模样。
崔建峰刚数清楚手里的银票数量,听到门响,匆忙之间抬头,只看到一个尖瘦苍白的下巴,在他面前一晃而过,随即就没了踪影。
看着手里这笔自己一辈子也赚不到的巨款,崔建峰根本没心思注意蒋昕延的反常之处,反正刚才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自己只需要把他交代的事情办好即可。
至于其他……能一下子拿得出这么多银子的人,想必不会在乎自己从中抽上那么一点点儿辛苦费来用的。
崔建峰抽出帕子,将银票包好揣进怀里,这才眉开眼笑地离开了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