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
「可笑!」
「他这是在逼朕么?」
御书房里面不断传来小皇帝发泄的大喊,守在外面的刘公公听得心惊肉跳,赶紧挥手让左右都退下。
陈瑜白垂手肃立在一旁,等小皇帝喊累了,终于喘着粗气坐下来了,这才开口道:「皇上息怒,蒋家打得是什么主意,臣早已向您说明过了,又何必动怒伤了自个儿的身子呢!」
「但蒋家如今也越发过分了,今日早朝时候,那些人纷纷进言,劝朕及早立后,然后话里话外都在夸蒋家女儿,就差把朕必须立蒋家女为后写在奏本上了!」
「皇上,蒋家本就是世家大族,又苦心经营多年,如今枝繁叶茂,盘根错节……」
「朕知道,如今朝局不稳,还有庆王在川蜀虎视眈眈,所以还不是动蒋家的时候。」
「的确如此,蒋家的破绽比比皆是,想动蒋家其实很容易,光是臣如今手中的证据,都已经够让蒋家喝上一壶的了。
但是蒋家这些年姻亲遍地,上至三品,下至知州知府,俱是朝廷的栋樑之才。
若是蒋家一倒,他们必定会心中不安,担心皇上也会对他们下手,到时候牵一髮而动全身,得不偿失啊皇上。」
小皇上长长地嘆了口气,靠坐在龙椅背上,沉默半晌,突然间问:「先生,当年您说,只要我有为国为民之心,对您不疑不弃,您就会倾尽全力辅佐于我。
但是自打我坐上这个皇位,面对这样错综复杂的局面,处处被人束手束脚,先生可有过一丝后悔?」
他突然间不再自称为朕,而是用回了当年在潜邸时的称呼,让陈瑜白心里颇为动容。
他明白,自打他拥护小皇帝登基以来,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年轻天子,身上便扛上了太多让他难以承受的压力。
「皇上,若是让臣扪心自问,有没有过后悔的时候,的确是有的。
但是臣后悔的并不是为国为民的这份愿景,也不是辅佐您登基的这个决定。
臣有时候,只是觉得心疼皇上。
这两年多的时间,您过得比臣更苦,更累。」
小皇上抬手扶额,遮住自己疲惫的双眼。
的确,自打入住了这座大齐最豪华的宫殿之后,他几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每天加起来也睡不到三个时辰,还时常会被噩梦惊醒。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对这个偌大冰冷的宫殿来说,他只是个匆匆过客。
身下这把华丽的龙椅,坐起来一点儿都不舒服。
他经常梦到有人杀入皇城,将坐在龙椅上的他挑在枪头,狠狠地摔在文武百官面前。
那些平时对他跪地高呼万岁的官员,全都还上了一副面孔,笑着,闹着,看着他在地上如蝼蚁般挣扎……
「皇上……」陈瑜白见皇上面色不好,关切地问,「您最近夜里还常常被噩梦惊醒么?太医院上次开安神汤喝着效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