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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壮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立刻从怀中掏出令牌,用身子挡住了闫文远的视线,交给了张吉松。

392和盘托出

张吉松看到令牌就是一愣,赶紧接过来藏在了自己宽大的袖子里,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对闫文远道:「今日这一大早,真是劳烦闫大人了,不如坐下来一起吃个早饭?」

闫文远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明显看出张吉松跟薛壮是有什么秘密的样子,他虽然心里抓心挠肝的好奇,但是却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起身告辞道:「下官就不叨扰大人了,难得休沐,天气又好,早就约了人要出城散散心呢!」

「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活力,到了我这个年纪,休沐就只想在家里歇歇,哪里还有精神出去玩儿呢!」张吉松笑呵呵地说,「也好,就不耽搁闫大人了,来人,送闫大人出去。」

待闫文远走了之后,张吉松也顾不得吃什么早饭了,仔细确认过令牌之后,叫薛壮跟自己到书房一叙。

张吉鬆手中的这块令牌,乃是当初陈瑜白来东海府办事的时候私下交给他的,说以后若是有持另一半令牌的人来,让他一定要多加照应。

加之陈瑜白当初还特意将闫文远留在了东海府,这件事也让张吉松有所思量,这里头究竟是有什么内情?

直到后来,大舆府知府凌文岳突然回来给父亲贺寿,在回程的时候曾经抽空过来拜访,却也不说究竟是何事情,只道陈大人的另一半令牌已经交给了一个人,还是那句话,万一某天有人拿着令牌找上门来,让他一定要出手相助。

其实这件事让张吉松心里颇有些意见,不知道陈大人为何要藏着掖着,难道还是不够信任自己?

但若真是不信任,那也不会把令牌交给自己。

他这样疑神疑鬼地想了一个月,也不见闫文远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拿着另一半令牌的人更是没有出现,他便也渐渐歇了这份胡思乱想的心。

不过他还是在闫文远身边安插了一个衙役,让他盯着闫文远的一举一动。

但是大半年时间过去了,闫文远各方面的表现都叫人无从指摘,甚至可以说是个很让人省心和舒服的下属,除了有点贪图口舌之欲之外,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什么缺点。

直到后来闫文远张罗厨艺比试的时候,张吉松接到下属的彙报,说他对夏月初十分照顾。

张吉松当时还命人详细调查了夏月初的身世背景,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直到后来发现闫文远对夏月初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情愫,张吉松甚至还觉得稍微鬆了口气。

说实话,身在官场,一个毫无缺点的得力下属,有些时候要比庸才蠢材要危险得多。

虽然张吉松对闫文远喜欢上有夫之妇这件事颇为不齿,但若是放在官场当中来看,似乎也并不是什么让人接受不了的大事。

更何况闫文远只是也并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所以张吉松知道这件事之后,反倒对他放心了许多。

但是如今当薛壮拿着令牌找上门来的时候,张吉松自然不会还傻得以为闫文远接近夏月初只是因为单纯的喜欢。

不过薛壮显然没有将令牌的事透露给闫文远,所以看来闫文远并没有跟薛壮摊牌,而从薛壮的角度来看,闫文远也远没有让他信任到那种程度。

在去书房的路上,这些乱入麻的思绪在张吉松的心头飞快地略过,当两个人在书房对面而坐之后,张吉松的全部注意力就都放在了薛壮身上,忍不住猜测他今日拿着令牌前来,究竟是有什么用意。

薛壮此时已经下定决心,所以在跟张吉松确认过书房的隐私性,也不会有其他人偷听到之后,他便毫不遮掩地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

张吉松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手一松茶碗顺着衣襟滚落,洒了一身的茶水,让他不得不尴尬地去换了身衣裳。

在换衣裳的时候,他脑子都是刚才薛壮说的话。

京城薛家?那个忠烈满门却被庆王陷害,最终落得满门抄斩下场的薛家?

张吉松此时已然明白过来了,为何陈瑜白要在东海府设下这个双保险却又不让他们互相知晓,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薛壮的身份和生命。

如今朝中形势紧张,庆王占据川蜀,几乎已经可以看到他想要自立为王的苗头。

但是皇上这边却是手中无将可用,处境十分尴尬。

而得知薛壮的真是身份之后,张吉松的态度中也多了几分敬意和惋惜。

薛家以军功起家,几乎代代都出将军,在大齐简直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战胜一般的存在。

当初薛家被处以极刑,可谓是朝野震动。

也正是因为薛家的蒙难,使得许多能人志士不再独善其身,而是站出来投奔皇上,共同抵抗庆王。

皇上一直有要给薛家平反的意思,但是庆王虽然盘踞在川蜀,可其在京中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为了不激怒庆王,朝中大人只得劝谏皇上忍一时之气,不要为了已经灰飞烟灭的薛家而激怒庆王。

但若是薛家还有人活着,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张吉松此时满心的激动几乎要溢出来,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仕途,而是想到一旦薛家可以洗清冤屈,平反昭雪的话,朝中便有将可用,皇上这边也相当于多了一个助力。

要知道,薛壮的重要性,绝不仅仅是他的军事才干。

身为薛家的嫡系长子,他的身份一摆出来,就足以使得军中多少将士臣服。

张吉松问:「不知薛公子今日找到本官所谓何事?陈大人当初早有交代,只要拿着这块令牌上门的人,本官一定会儘力相助的。」

他心里还在想最近的事儿,难不成是为了杭城沈家?可是为了这点事情就拿令牌来找自己的话,是不是也太小题大做了?

「张大人,薛某此番前来,是因为有薛家的旧部在西北边境找到了我的母亲和弟弟,他们目前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处境也并不算好,我必须儘快去接她们回来。但是您也知道,如今薛家尚未平反,我的母亲和弟弟没有官凭路引,即便接回来了也没办法进城和安居,所以不得已,只得来求助张大人。」

薛夫人和薛家小少爷也还活着?

张吉松这一大早晨接连受到惊吓,此时都已经有些麻木掉了。

393託付

但是薛壮提出的这件事实在难办,毕竟即便朝中有想要给薛家翻案的打算,但只要没有明确地有诏书下来,那么薛家母子就还是奴籍,接回来的话就是逃奴身份。

虽然身为知府,办个假的户籍和官凭路引并不是难事,但是他不得不为自己考虑,一旦薛家未能翻案,或是还没等翻案就被人发现这件事的话,他的乌纱帽就肯定保不住了。

张吉松略一思忖道:「不瞒你说,我如今也不敢大包大揽,朝廷对奴籍的管控,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我只能说,只要你们能把人接回来,进城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回来之后只要低调行事,也不会有人去查的。但是路上要经过的其他地方,我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薛壮本来也没打算能够给母亲和弟弟落户在东海府,只不过是先在张吉松这边报备给,能够顺利进城安顿下来就很好了。

「张大人放心,我们来回都从雪山走,不会牵扯到其他道府的。」

「这个绝对没有问题。你们快要进城之前,派人过来送个消息,我会提前安排好的。」张吉松一听这话,顿时鬆了口气,他还真怕薛壮坚持要自己帮他母亲和弟弟安排落户,到时候自己可就要左右为难了。

他将令牌还给薛壮道:「到时候还是用令牌来确认身份即可。」

薛壮接过令牌收好道:「张大人,还有另外一件事,想来想去还是得麻烦大人才行。」

「什么事?但说无妨。」

「我这次去边境接母亲和弟弟,家里这边就只剩下内子一人独自支撑着初味轩,如今刚好又有杭城沈家的人前来挑衅,我心里着实放心不下,还望张大人能够照拂一二。」

张吉松听罢这个要求,对薛壮的观感更好了一些。

天知道他有多担心薛壮会提出各种非分的要求,陈大人又交代要自己尽量帮忙,到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答应还是不答应。

好在薛壮十分有分寸,所以张吉松丝毫都没有犹豫,一口便答应下来。

「你只管放心地去接薛夫人和小少爷,初味轩这边不用操心,一定会帮你照应好的。」

待薛壮离开后,张吉松急急忙忙写了一封密信,差人昼夜不停加急送入京城,必须亲自交给陈瑜白大人。

张吉松估算着东海府西边的雪山,翻过去再接两个人回来的话,来回怎么也要二十多天的时间,京城的回信,若是不出意外,肯定是会比薛壮回来得快的,到时候该如何处置,就看陈瑜白大人在信中如何示下了。

薛壮从府衙出来之后,觉得原本心上的担子稍微轻了一些,毕竟他离开东海府的话,最不放心的还是夏月初。

既然张吉鬆开口应诺会照顾初味轩,那么只要是在东海府内,就不会有人能够威胁得到夏月初。

薛壮回到家的时候,夏月初已经在家里等了半天了。

见他回来忙问:「你们翻雪山的话,路上能生火么?」

「自然是能的。」薛壮点头道。

夏月初也不细究是怎么生火,她要的也只是个答案而已。

听到可以生火,她顿时高兴起来,拉着薛壮到灶间,炉子上放着两个已经添好水的小锅。

「不是让你在家好好睡一觉等我回来么,怎么偏是不听话?」薛壮看着夏月初泛着血丝的眼睛,心疼地说。

「觉什么时候不能睡,你看我给你变个戏法。」夏月初将用油纸包好的材料拿出来,在两个锅里分别放了清汤和牛油两种汤料。

不多时,烧得热起来之后,香味就渐渐飘出来了。

薛壮有些惊讶地看着锅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尝一口。

他是曾经带兵出征过的,所以深知冬天时在外征战的滋味。

以他的身份在军中就已经是很受优待的了,好歹能吃上口热乎东西,能有个帐篷睡,饶是这样还是十分难熬,更不要说那些底层的士兵了。

别看只是一口热汤,若是每个将士都能在吃饭的时候有碗热汤喝,那么对他们的生存率和战斗力都绝对是一种提升。

夏月初等锅里的汤烧开之后,分别盛了一碗出来放在桌上,示意薛壮可以尝尝看。

「一个辣一个不辣,你尝尝味道怎么样?喜欢么?」夏月初的关注点都在薛壮身上,她希望薛壮翻雪山的时候能够尽量吃得好一点,「这里面的东西都是熟的,这样你们在雪山上,即便不能把水煮开,只要能烧热,就也不用担心,一样可以喝的。」

薛壮满脑子想的却是若是这个以后能在军中普及开来,会有多少将士受益。

「做这个麻烦么?」薛壮把两碗汤都尝了一下,「我更喜欢辣的这个,跟咱家的火锅汤底味道差不多,里面油水也多,喝了既保暖又抗饿。」

「你如今的嘴也越来越刁了,这个就是照着火锅底料弄的。」夏月初道,「酒楼那边已经把这两种都分别作了二十份,我就叫他们多做一些牛油的来。」

薛壮见夏月初说着就要往外走,一把揽住她的腰把人勾进怀里道:「这些都不要紧,有的喝就行,我下午就要出发了,你就没什么跟我说的?」

夏月初本就不想去提这件事,她之所以一直让自己保持忙碌,就是免得闲下来胡思乱想。

此时听薛壮这么一问,她的心里顿时酸楚起来。

怎么可能没有要说的话呢!

翻雪山有多危险,即便是在前世,科技那么发达,也会有人发生意外,更不要说是在这么原始的古代。

但凡是有别的办法,她都坚决不会同意这件事。

可是在雪山那边的不是别人,是他的亲娘和弟弟。

夏月初换位思考,别说对面是这样的至亲了,若是有人告诉她,翻过雪山就能找到师父,她也绝对会义无反顾地去做的。

所以她心里一大堆担心,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夏月初沉默了半晌,伸手环住薛壮的脖子,低声道:「你好好的,把娘和弟弟也好好地带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394出发

夏月初说罢,不等薛壮说话,就直接扑上去用唇堵住了他的嘴。

薛壮的手臂瞬间收紧,把她死死地搂在怀里,恨不得把人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夏月初完全占据了主动,她辗转吻着面前的男人,轻咬着他的唇瓣,甚至大胆地将舌头探进去邀他共舞。

薛壮的喘息声逐渐加粗,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在夏月初的撩拨下,已经快要全线失守了。

要知道,因为夏月初身体不好,两个人已经有许久没有痛痛快快地亲热一番了。

「月初——」薛壮的声音沙哑,双目都开始有些充血,他伸手想要抓住夏月初,却被她一巴掌打开。

夏月初盯着薛壮的眼睛,轻咬自己的下唇,在他的耐心近乎崩溃的时候,才开始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的衣带。

一层层衣衫随着她灵活的指尖纷纷落下,露出年轻而美好的身体。

薛壮的眼睛都直了,两个人即便再蜜里调油的时候,亲热也都是在晚上。

此时外面天光大亮,似乎有种随时有可能被人撞破的危险,而这种想法让他越发激动起来。

夏月初伸手轻戳着薛壮的胸口,柔声道:「喜欢么?」

薛壮好似被海妖迷惑的人类一般,不由自主地点着头。

「有多喜欢?」

「唔——特别特别喜欢——」

「既然这么喜欢,那就一定要平安回来,才能再见到——」

这一刻,两个人忘记了身体的不适,也抛开了一切接下来要面对的艰难困苦。

他们的眼里都只看着彼此,心里也只想着对方……

薛壮兑了温水给她擦拭过身体,穿好中衣,这才把已经睁不开眼的人塞进被窝里。

刚才的疯狂已经耗尽了夏月初的所有力气,她的大脑还清醒着,但是身体已经不受她的控制,只能任由薛壮摆布。

眼皮沉得根本无法睁开,她只能闭着眼睛道:「店里给你准备了带着路上吃的干粮,你记得去拿,路上一定要小心,必须要平安回来,你要记得我在家等你……」

说到后面,夏月初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哽咽。

薛壮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低声道:「睡吧,万一家里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去找张知府,相信我,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守着夏月初等她睡着之后,薛壮才轻轻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角,给她掖好被子,然后带上她给准备好的行李离开。

夏月初面朝墙壁地躺在炕上,任由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在枕头上留下一圈圈水晕。

薛壮叫秦铮去酒楼拿夏月初给准备的干粮和汤料包,自己上街去买了一些路上的必需品,他已经将出发的消息送出去了,跟其他人约好在山脚下的合甸村汇合然后一起上山。

从东海府到合甸村,昼夜赶路也得两天多时间。

后面还要翻雪山,不知道还有什么艰难在前面等着,所以两个人不可能采取这种透支精力的办法。

本来打算去租两匹马用,没成想合甸村那边太过偏远,也没有马行的点儿,连还马都不行,根本租不到。

薛壮只好先带着买好的东西回到初味轩,寻思实在不行就把家里拉车的两匹马先带上赶路用,到时候寄样在合甸村的老乡家里。

谁知回到初味轩的时候,不仅是秦铮已经收拾好在等他了,封七竟然也牵着一匹马在旁边。

「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薛壮见状立刻皱眉地问。

他原本是打算把秦铮留下照应的,但是夏月初却偏说让秦铮跟着她才放心。

薛壮想着店里有封七照看,自己又託付了张大人,应该不会有事的,这才答应会带着秦铮,可如今封七这又是做什么?

封七嘴里叼着根草棍儿,漫不经心地说:「别担心,我就把你们送到山脚下,然后我带着马回来。」

「这样也好。」薛壮点点头,「那咱们就儘快出发吧。」

三个人骑马赶路,晚上就近找了个村子,给一户人家塞了些钱,便在村里借宿了一晚。

骑马的速度快得不是一丁点儿,第二天傍晚三个人就到了约好见面的合甸村。

秦铮本来会以为自己肯定是第一个到的,没想到了之后才发现,早就有三个人在村里候着了,没多久又来了四个。

封七这是头一次接触到薛壮一起隐藏起来的势力,看了几个前俩汇合的人不由咋舌,这些人可都是练家子,其中至少有一半人的功力在他之上。

他知道薛壮既然让他看到这些人,就是表示已经十分信任他了,不过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他心里头还是有数的。

待到天黑以后,一共十个人竟然都到齐了。

但是因为时间已经太晚了,所以薛壮决定在合甸村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便进山。

次日天还不亮,大家就已经都起来了,将准备的行李和干粮分开重新打包,每个人都背上一份。

一来是互相分担重量,二来也是要做到每个人身上都有食物和火石刀子等物,以免一旦在山里遇到意外分散了,这样可以保证每个人都有最大的机会能够存活下去。

薛壮一行人准备进山了,封七就不能再继续跟着了,将他们送到山脚下,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平安回来,家里还有人在等着你们。」

秦铮一巴掌拍在封七的肩膀上道:「放心吧,你还欠我一顿酒没请呢,我可是都记着呢!」

如今已经是三月份了,东海府这边的山坡因为朝阳,所以雪已经都有些化了,走起来湿哒哒的还容易打滑,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大家的鞋子就都被雪水打湿了。

不过所有人都沉浸在找到了夫人和小少爷的亢奋中,谁都不把这点儿困难当回事儿。

要知道当年在军中的时候,趴在雪地里几天几夜,只能扒开积雪啃草根的时候不也过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