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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婿年纪是不是有点儿大啊?」

「什么女婿,我看那肯定是女婿他爹!」

「你们不认识他?那是镇上的郭员外,他连儿子都没有呢!」

「我记得郭员外去年死了老婆,难不成是……」

「哎呦,这薛家可是作孽啊,如花似玉一个大姑娘,嫁给个黄土埋了半截的老头子。」

「怕是图郭家有钱吧!」

村里人议论纷纷,薛家此时也是闹得不可开交。

薛芹在屋里又哭又闹,寻死觅活。

但是在婚事上,她这个待嫁之人的意见,却是最无足轻重的。

只要薛良平和盛氏点头,收下定聘之礼,在婚书上按上手印,这门婚事就算是敲定了。

123崭露头角

山长夫人赵氏是个热心肠,加之对夏月初的同情之心,在招待过陈瑜白之后,趁着天气转暖,各种聚会增多,便在相熟的夫人们中很是为她宣扬了一番。

虽然赵氏素来人品靠谱,但是众人对夏月初一个村妇能有什么本事还是有些不太信任。

有人为了向赵氏示好,便提议下次大家到自家聚会赏花,便请夏月初来做菜。

一场赏花宴办下来,花好不好看谁都没往心里去,倒是那一桌比花朵还要精緻的宴席让各家的夫人讚不绝口。

各家夫人都夸赵氏介绍的人手艺又好又实诚。

赵氏觉得面上有光,对夏月初也越发有好感,想到上次看到她腕上的伤,还关切地问了几句。

七道河镇不算大,殷食人家也是有限的。

这场赏花宴,基本把镇上有些头脸人家的主妇都凑齐了。

夏月初当天便接到了三单生意,两个喜宴和一个寿宴。

镇上的消费水平毕竟有限,普通的喜宴寿宴也比不得周家宴请京官的规格,大多还是些家常菜,去忙活大半日,管顿饭,赚二三两银子。

不过夏月初心态摆得正,知道此时正是积累资本的时候,即便佣金不高也毫不嫌弃,而且只要接下生意,就全力以赴。

所以薛芹为了婚事在家作天作地的时候,夏月初倒是小忙了一阵,隔三差五就要进城一趟。

盛氏的精力基本都被薛芹占了,分不出心来,见她每次都带着孙氏,便没有多管。

夏月初趁着进城做事,找善大嫂子仔细聊了生意上的事儿,说好自己入股但是不参与管理。

善大嫂子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是转念一想,夏月初既然想要拿钱入股,就证明她是看好自己这个生意的,顿时又欣喜起来。

夏月初把自己回忆起关于四司六局的结构,还有一些其他的想法和建议说给善大嫂子。

善大嫂子越听越是惊讶,原本放鬆的腰背都挺直起来,脸上的神色也是越来越严肃,最后忍不住抓着夏月初的手。

「月初,你比我想得周全长远多了,我真是、真是惭愧啊!这门生意你该自己张罗起来才是。你瞧这事儿让我办的,本想跟你合伙,倒成了我占你便宜……」

「嫂子,你知道我志不在此,这些也不过是我自己的一些想法,说给你听,你捡有用的去用,有什么占不占便宜的,反正我是要入股的,你的生意好我也跟着赚钱不是。」

善大嫂子闻言,定定地看向夏月初,见她眸子里满满都是认真,也郑重起来。

她收下夏月初先期入股的十两银子之后,将早就准备好的入股契约书交给夏月初过目。

「月初,你放心,嫂子绝不辜负你这份信任和认真,一定好生干出个样儿来。」

善大嫂子本就是个干脆利落的人,也一心想要做出一番事业。

得到夏月初的帮助,原本还只是个雏形的构想也越发清晰起来,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儿。

投桃报李,善大嫂子也利用自己的关係,帮夏月初拉来两个生意。

这样一来,七道河镇开春后各家的喜宴,赚头多的基本都被夏月初包揽了。

眼看着夏月初的名声渐渐在镇上传扬开来,口碑还很是不错,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这天,香满楼的掌柜荣炳华来到镇上茶馆,直奔二楼靠窗的位置,寻到每天上午都要过来喝茶的全福居东家曹德秋。

「今天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看到荣炳华,曹德秋惊讶地挑了挑眉,「荣老闆居然起得这样早?」

「曹老闆就不要拿我打趣了。」荣炳华一屁股坐在曹德秋对面,「我这哪里是起得早,是睡不着啊!」

「这是为何啊?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曹德秋一脸关切,心里却在盘算,不知荣炳华打得什么主意。

荣炳华摇摇头,嘆了口气,直截了当地问:「不知曹老闆可听说过夏月初这个人?」

曹德秋当然听说过夏月初,不过他面上却不显露,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道:「这名字听着熟悉,却不知是什么人。」

「您是有所不知啊!」荣炳华顿时打开了话匣子,「这个小娘子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听说有一手极好的厨艺,最近镇上稍微殷实点儿的人家,喜宴寿宴都被她包揽去了。」

他说着又深深嘆了口气道:「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往年开春儿这个月,喜宴寿宴什么的,怎么也得办个两三回,可今年到现在,我家还一单都没接到呢!」

其实全福居今年开春后生意也不如往年,但毕竟是当地的老字号,还没到一单不剩的地步。

两人虽然认识,但也算不得什么知交好友,在生意上更是对手关係。

曹德秋不知荣炳华为何突然来找自己说这件事,便只顺着荣炳华的话吐了几句苦水。

「曹老闆,我觉得,咱们不能再继续这样坐视不理了,不然生意都要被人抢光了,该拿出个对策来才好。」

曹德秋闻言,端起面前的茶盏,浅呷一口,心道,总算进入正题了。

他放下茶盏,一脸为难地说:「大家各凭本事做生意,若是人家当真手艺好,咱们又能有什么法子呢!总不能把人硬拉到店里来。」

荣炳华翻了个白眼道:「曹老闆啊,您就是太耿直了,哪里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我可是都打听过了,那个夏月初不过二十齣头的年纪,即便是拜得名师学习,也还不到成气候的时候,更何况她还只是个村妇。我看这事儿,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推动,想给她弄个厨艺不凡的名声出来圈钱。」

曹德秋不置可否,心里却也隐隐有些认同。

他从小跟着父亲学做菜,但二十来岁的时候,父亲也一直说他不到火候,一直压着他做帮厨练基本功。

真正能够独自掌勺,也是三十岁之后的事儿了。

年轻时候他心里不服,如今已经年过五旬,却越发认可父亲当初的话。

「荣老闆有何良策?」

「来一场厨艺比试,不知曹老闆意下如何?」

124邀请帖

曹德秋听了这话,眉头猛地蹙起。

全福居是镇上历史最悠久的酒楼了,据说已经传了几代人,算得上是七道河镇的老字号。

酒楼主打的是本地菜,虽然缺乏新意,但是胜在做得地道。

虽说如今镇上其他酒楼生意也不错,但上老一辈的人,还是将去全福居吃席面当做是最体面的事儿。

虽说没有正式的商会组织,但是曹德秋在镇上,隐约算得上是这一行的领头人。

所以他一直以来也很自重身份,爱惜羽毛。

如今见荣炳华为了几个宴席的生意就紧张到如此,不由得有些鄙夷。

「不过一个妇道人家,还值得这样大动干戈?」曹德秋伸手给荣炳华又添了杯茶,话里有话地说,「荣老闆有空多品品茶,精心养气。」

荣炳华自然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他从一个身无分文的学徒,到如今身为香满楼的掌柜,靠的就是未雨绸缪的这份算计。

「曹老闆,您有所不知,这个夏月初可不简单。她不知如何得了山长夫人的喜爱,到处帮她招揽生意,镇上的那些殷实人家,就算是看在山长夫人的面子上,也会给她几分面子。加之她不知如何,与善大嫂子也十分交好。若当真让她在镇上站住了脚,那可就不好办了。」

曹德秋之前一直没有详细了解过这件事,此时听了荣炳华的话,也稍微提起了一些重视。

山长夫人在镇上地位不同一般,若是能与她交好,基本等于打入了上层的交际圈。

而善大嫂子基本包揽了镇上大部分设宴帮厨的生意,人脉极广。

能够同时让这两个人帮她招揽生意,可见这个夏月初的手段也很不一般。

荣炳华见终于引起了他的重视,赶紧道:「曹老闆,全福居在镇上根深叶茂,这点儿小风浪自然无法动摇您的根本,但是我们店小根基浅,可是经不起波折。」

曹德秋还是有些踟蹰,总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荣炳华却道:「曹老闆有所不知,我已经联繫过仙客来的金掌柜和野味馆的毛吉。到时候再叫上夏月初,端午节的时候来一场当众的厨艺比拼,咱们四个人各有各的拿手菜,肯定把那小娘子打压得抬不起头来,顺便让镇上的人看看,到底谁家的手艺好,别眼皮子那么浅,香的臭的都跟着捧。」

曹德秋被他后面这话打动了。

全福居虽然是老字号,但是这些年,也被新开的一些酒楼小馆抢走了不少生意。

他虽然也努力改良了一些菜品,但是镇上的人对全福居的印象太过根深蒂固,除了一些上岁数的老人,年轻人都不太喜欢到全福居来。

如果能趁着这次厨艺比试,展示一下自家酒楼的新菜品,也不失为一个改变形象的宣传机会。

想到这里,曹德秋终于点头道:「这样也好,大家切磋一下,也算是一个展示手艺的机会。」

荣炳华登时露出笑容,连声道:「还是曹老闆想得周到,我都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义,这样好,这样好!」

「那这件事,荣老闆打算如何筹办?」曹德秋怕荣炳华让自己牵头办这件事,所以便抢先问道。

荣炳华却是早就想好了,笑着打包票说:「您就放心吧,我今天就去找亭长大人,这件事儿,由他老人家牵头来做,最合适不过了。」

曹德秋听了这话,终于满意地捋着鬍子点了头。

三天后,夏月初正在院子里餵鸡,见善大嫂子一脸焦急,好像怀里揣了个烫手山芋似的进门。

「嫂子,您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夏月初放下手里的簸箕,把她迎到屋里。

善大嫂子都顾不得坐,抓着夏月初的手,急急地说:「月初啊,出大事儿了!」

「咋了?」夏月初从没见过善大嫂子这般模样,被吓了一跳,连声追问。

善大嫂子从怀里掏出一张帖子,交给夏月初道:「今天一大早,亭长派人来,让我把这张帖子给你,说是端午的时候要在镇上办厨艺大赛,要你也去参赛。」

「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呢!」夏月初一听这个,原本还提着的心登时放回肚子里,笑着接过帖子,「这厨艺比赛是镇上每年都办的么?」

「当然不是!」善大嫂子见夏月初还笑呵呵的,更加着急地说,「我看,这根本就是针对你的!」

「针对我?」夏月初挑眉,「我只不过多接了几个家宴而已,还不至于到这般得罪人的地步吧?」

「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镇上一共才多少人家,能摆得起宴的又有多少?你这一个月几乎把镇上的喜宴都包揽了,他们这些地头蛇当然要着急了。」

听了这话,薛壮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摇着轮椅过来道:「嫂子不要着急,坐下喝口茶慢慢说。」

善大嫂子也的确是渴了,一口气灌下大半碗水。

她今天一大早得到消息,连找上门的生意都推了,急忙雇车就往参顶子村赶。

「月初啊,你有所不知,这次比试,他们是来者不善啊!」

善大嫂子歇了口气继续道:「这次参加比试的四个人,都是镇上酒楼的掌勺大师傅,你在镇上闯出点名堂,其他几家的生意难免受到影响,这次怕是来者不善啊!」

夏月初细细看过比试邀请帖,笑着说:「承蒙人家看得起我,挑战帖都下了,我若是不参加,岂不让人笑话我胆小怕事?」

「若是公平比试,我也不这么担心了,但他们在镇上关係多、人脉广,亭长和那些乡绅员外都有交情,难道你还指望他们能让你赢?」

夏月初却并不担心,前世这样的比试她参加过不少,暗箱操作也见过不少。

但很多时候,赢并不是唯一的目的,参加比试也是宣传自己的一种手段。

她正为自己没有一个更好的机会在镇上扬名,如今好比瞌睡来了个枕头。

「嫂子不用担心,在家吃个饭再走,帮我捎个信儿回去,五月初五,我会准时到场的!」

125赛前准备

当着善大嫂子的面儿,薛壮并没有说什么。

把人送走之后,他才皱眉道:「这比试明显是冲着坑你去的,你何苦还要自己送上门去。」

「不去等于在全镇面前认怂,去了就算输了又如何,几个人里我年纪最小,资历最浅,赢了我有什么光彩的?倒是给了我一个亮相的机会,我还巴不得呢!」

薛壮闻言蹙眉不语。

夏月初却道:「我这两天胳膊总觉得还有些酸胀,要不你还是帮我把筋揉开吧!」

「又不嫌疼了?」薛壮见她转移话题,便也没有揪着之前的事儿不放。

「这样下去总归不是办法,还是忍一时之痛,一劳永逸的好。」

夏月初说着,搬了个小板凳,背对薛壮在他面前坐下。

薛壮的视线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搓着手指道:「你想好了?等会儿喊疼我也不会停下来的。」

夏月初点点头,已经做好了忍耐疼痛的准备。

但是这疼痛还是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让她的身体已经不受意识控制地想要躲开。

薛壮的手像铁钳一样捏住她的肩头,让她无法脱离掌控。

另一隻手,顺着经络的走向一路揉捏过去。

他按压的每一个点都是夏月初的痛点。

逃脱不开就只能咬牙强忍,下唇早就被咬出血来,层层迭迭不知被咬出多少伤口。

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不住滑落,滴在衣襟上,很快就晕染出一片潮湿。

泪水不受控制地湿润了双眼,单薄的身体在薛壮手下轻轻颤抖。

薛壮手下感受到她的颤抖,忍不住又放轻了两分手劲儿。

两侧肩膀和手臂都捏完之后,夏月初整个人都湿漉漉的,头髮一缕缕贴在额头,前襟后背的衣裳都被汗水浸透了。

嘴唇都已经被咬得麻木了,整个人全靠着意志撑着才勉强坐着。

待听到薛壮说结束的时候,夏月初的身子直接瘫软下去。

薛壮赶紧伸手架住她,偏生自己的腿脚又不好使,只得把人揽入怀里,让她靠着缓一缓。

夏月初疼得头皮都发木了,靠在薛壮身上狠喘了几口气,这才渐渐缓过神儿来。

她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和肩膀,虽说皮肉还带着被捏的疼痛感,但是却明显能感受到活动起来的轻鬆感。

原本肩头和胳膊的酸涩沉重全都消失不见,她试着做了几下颠勺的动作,果然顺畅许多,让她忍不住露出笑容。

薛壮一直低头看着她,见她苍白的面孔上绽开微笑,心臟顿时砰砰狂跳。

他下意识地不想让夏月初发觉,伸手将她稍稍推开。

夏月初赶紧顺势起身,不好意思地扯扯衣襟道:「谢谢你,我先去换身衣裳,该做午饭了。」

薛壮的本意并不是让夏月初离开,却也没有理由再把人留在怀里,悄悄在心里埋怨自己,刚才干嘛要把人推开。

夏月初根本没有察觉到薛壮的心思,接连几日,她都在思考自己厨艺比试上要做什么菜,该如何在不可能赢的情况下做一个精彩的亮相。

虽然胳膊上被捏得青紫一片,但是筋骨舒展开之后,在夏月初的勤加练习下,刀工已经恢復了前世的十之七八。

夏月初还特意去买了一个炒勺,在锅里装上豆子,每天抽出空闲的时间练习颠勺。

薛壮并不知道夏月初心里的打算,看着她每天累得倒头就睡,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他翻来覆去地考虑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拦住要了出门的秦铮,低声吩咐道:「你去县里找一下孙旭,让他想想办法,务必让县令过来参加这次厨艺比试。」

秦铮闻言瞪大了眼睛,急道:「大哥,你疯了么,咱们隐藏行踪还来不及呢,你这是要做什么!」

「没事儿,孙旭知道怎么做,不会暴露咱们的。」薛壮坚持道,「让你去你就去,啰嗦什么!」

「大哥,不过是个厨艺比试,就像嫂子说得,其他几个人资历都比她深,就算输了又如何,如今东海府这边风声本来就很紧,这样做实在太冒险……」

「哪儿那么多话。」薛壮不耐烦地打断道,「让你去你就去,告诉孙旭,不用他们偏袒,只要秉公决断即可!」

他对夏月初的手艺有信心,只要没人徇私做手脚,其他人必不是她的对手。

每年五月端午,都是七道河镇开春后最热闹的日子。

周围村子的男女老少,只要是走得动的,基本都会过来凑凑热闹,镇口停着的牛车都能排出老远去。

但是说白了,七道河镇一共就那么大,也没什么新鲜景儿可看,更没有大江大河可以赛龙舟。

所以端午基本就是开春后第一场大集市,大家带着自家的东西到镇上,可卖钱也可换物,再吃些小吃或是下次馆子犒劳犒劳辛苦春耕的自己。

但是今年不同往年,有一件天大的新鲜事儿,别说是七道河镇和周围的村子,连县城的大街小巷都已经传遍了。

七道河镇四大酒楼的主厨,居然要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村姑一起比拼厨艺。

县里的厨师们都快要笑掉大牙了,一个个卯着劲儿要来看热闹。

亭长贾士杰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竟然还引来了县里的关注。

让所有人更没想到的是,县令邓建丰居然派人来送信儿,说端午之时自己也要过来凑个热闹。

县令大人要来,对于七道河镇可不是小事儿。

贾士杰虽说只是个小小的亭长,连朝廷的俸禄都领不上,却也不敢怠慢。

他一反之前事不关己的态度,对厨艺大赛的各种细节都亲自过问,虽然辛苦却也乐此不疲。

荣炳华听说这个消息,顿时紧张起来,忙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得知县令大人是无意听说此事,因为热爱美食才想来凑个热闹,他才稍稍打消心底的疑虑。

但是他并不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事无巨细地考虑清楚才是他一步步爬到如今的依仗。

这次的比试,夏月初不过是个由头,赢过其他三个酒楼掌柜,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早就一步步反覆推敲过的计划,他不允许自己有半点儿疏漏。

126厨艺比试

端午当日,七道河镇在镇中最大的街口搭了一个木台,五口炉灶和条案在上面一字排开。

对面的檯子上摆了一排太师椅,中间主位自然是留给县太爷邓建丰的。

邓建丰的左右两边分别是贾士杰和周衍。

再两边各两把椅子,坐着镇上比较有名望的乡绅员外。

一共七个人,他们将决定今日厨艺比试的结果。

今日比试所用的食材,全都是贾士杰差人专门置办来的,一份份新鲜的食材装在笸箩里,甚至还有一头活的梅花鹿,在围观百姓的喧闹声中不安地挪动蹄子。

镇上的人对四个酒楼的大厨并不陌生,即便自己没钱去店里吃饭,也从亲友邻里的口中听说过。

曹德秋刚上台,四下围观的百姓就都欢呼起来,可见他在镇上的名望之高。

他如今五十齣头,长得干瘦挺拔,精神矍铄,丝毫看不出上了年纪的模样。

加上他平日注重修身养性,站在台上根本不像是个颠勺做菜的大师傅,倒像个饱读诗书的儒雅长者。

荣炳华紧随其后,他生得富态,脸上成天挂着笑,像个弥勒佛似的,很能博人好感。

但是善大嫂子特意跟夏月初说过这人,他当初只是香满楼的一个学徒,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不但娶了师父的独生女儿,还接手了香满楼的生意。

知道内情的人都在背后叫他笑面虎,是个面慈心狠的人物。

后面两个几乎并肩一起上台的,都是近几年新开酒楼的掌勺。

仙客来的金怡东是曾经打过交道的,另外一个又高又壮的壮年男子,则是镇上野味馆的大师傅毛吉。

毛吉并不是正经厨师学徒出身,他从小跟着爹跑山,学得一身打猎的好本事。

待到自己两个儿子都历练出来之后,他便不再上山,而是在镇上开了这家馆子,名字直白做法也直白。

店里的食材都是新鲜的野味,无论煎炒烹炸,也全都是最简单直接的做法,吃的就是那股子山野间的原滋原味。

无论是年纪还是资历,夏月初都只能排在最后上台,刚走了两步,周围就响起了议论声。

一个女人抛头露面做菜也就罢了,看穿着打扮还是个乡土村妇,人也瘦瘦小小,跟几个大师傅站在一起,简直像是个跑错了地方的帮厨似的。

贾士杰站起身走到台前,抬手压了压,示意围观的众人不要再喧闹了,然后宣布厨艺比试开始,并宣读了比试规则。

这次比试,每个人要做四道菜,主题定为「一珍一鲜,一荤一素」,但是具体做什么菜,则需要厨师自己把握。

除了葱姜蒜和调料,其余每样食材都只有一份,自然是先到者得。

而比试规则中说明,要按照年龄顺序来挑选食材的。

这一点对夏月初极为不利,只能用别人挑剩下不要的东西。

薛壮、秦铮和善大嫂子听到规则都气得不行,直说这规矩太不公平了。

夏月初却是一笑置之,本来就是为了针对自己才设置的擂台,难道还期望有什么公平不成。

不过她早就想好,今天的目的并非是获胜,而是炫技并多拉一些好感,所以反倒还有心情安抚别人。

前面四个人挑选完毕之后,留给夏月初的主料就只剩下一条草鱼,一隻野兔,还有几种田间地头随处可见的山野菜和菠菜、韭菜等常见蔬菜了。

草鱼便宜常见,难以出彩,野兔腥臊味大,不好处理。

至于剩下的野菜,虽然看起来还算青葱可人,但是如今野菜的最佳时节基本已经过去。

此时的山野菜都已经是生出来的第二茬了,不够肥厚粗壮,吃起来口感也不如第一茬的鲜嫩。

食材选好之后,五个人都在炉灶前面站定,等着比试开始的锣声。

薛壮看着夏月初条案上摆好的几样食材,草鱼、野兔、山野菜、一捆韭菜,还莫名其妙地有一篮子山核桃。

再看看别人条案上,什么梅花鹿、猪肘子、河虾、野鸡之类的,薛壮也不知道夏月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由得眉头紧锁,一直都没能舒展开。

刚才还对夏月初嘘声一片的百姓,此时看到夏月初拿到的东西,也不由得对她升起几分同情。

在一般人的想法中,做菜的时候,食材好肯定就已经占了一大半的优势。

猪肘子跟山野菜,谁都知道猪肘子好吃,野菜再做出花儿来也是白搭。

但是夏月初却是气定神闲,无论是从知名度还是人气上来说,自己本来就身处劣势,所以反倒没有压力。

更何况,在众目睽睽之下比试做菜,她前世不知做了多少次,比其他人更有经验。

除了菜要做的好吃,怎么做,怎么表现也是一门大学问。

对她来说,开头被打压非但不是坏事儿,还有可能为自己拉到不少同情票。

夏月初看着薛壮一脸凝重的神情,笑着说:「怎么,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么?」

「我不是对你没信心,只是怕那些人耍诈。」薛壮一脸警惕地看着其他四个大厨。

虽然如今贾士杰在上面坐镇,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这些腌臜事儿他见得多了,技不如人没话可说,但若是遇到暗箱操作,那真是输得人憋气上火。

那种滋味,只有尝过的人才知道有多难受,他可不想让夏月初遭受那样的待遇。

但是现在说这些也晚了,只听「铛——」的一声,比试开始的锣声敲响。

台下发出震耳的欢呼声,五个人几乎同时出手,开始收拾食材。

薛壮扭头看着夏月初的侧脸,忍不住气恼,看着这样瘦弱单薄的一个人,偏生一副倔脾气。

只要是她决定了的事儿,谁劝都没用。

但是想到她在家练习刀工和颠勺,虎口都不知磨破了多少次,心就忍不住软下来了。

任性就任性吧,只要她高兴,其余的事儿,自己来处理也就是了。

他伸手捶捶自己已经恢復了大半知觉的腿,神色渐渐变得坚定,只要熬过这一阵子,自己一定能成为她更坚实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