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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婶,你这是干啥啊!」这么贵重的东西夏月初哪里敢要,拚命推辞,「我想吃自个儿上山采就是了,你这是要去卖的,给我做啥。」

陈婶硬把东西塞回夏月初手里,道:「你赶紧拿着,上回你给我家送的鱼,几个小子都说好吃呢,不过是点山菜,自己采的又不花钱。」

「那几条鱼才值几个钱,这山菜太贵重了,我……」

夏月初力气不如陈婶,根本推让不过。

陈婶最后丢下包袱快步走了。

夏月初抱着山菜,没有再追上去。

她能够理解陈婶的想法,宁可自己苦一些,也要把最好的东西送给对自己有过帮助的人,那是一种无法被贫穷或者苦难压垮的自尊。

夏月初抱着野菜回屋,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秦铮道:「陈婶送了山菜来,今晚有好吃的了!」

秦铮一听说有好吃的,顿时喜笑颜开,赶紧过来帮忙。

陈婶是个特别讲究的人,送来的山菜不但都是大小差不多的,而且全都择干净了老叶,整齐地用草绳捆好,只需清洗干净就可以吃了。

山菜再难得也是素菜,泥鳅虽小可终究是口肉。

夏月初想了想,还是收拾了一碗泥鳅下锅,添汤开始炖煮。

秦铮洗完菜过来,见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说:「嫂子,你别生大哥的气,他不吃泥鳅我吃。」

夏月初知道他的小心思,白了他一眼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点儿气量?」

秦铮笑着挠挠头,蹲下|身帮忙烧火。

难得吃到这么贵的野菜,夏月初也干脆不吝啬放油了,黄澄澄的豆油在锅中盪起波纹,给黑漆漆的铁锅内壁镀上一层亮晶晶的油光。

洗干净的刺老芽用棉布擦干水分,在和好的麵糊中轻轻滚过,贴着锅边儿滑入滚热的油锅。

灶间顿时响起油水滋滋作响的美妙声音。

秦铮蹲在旁边烧火,看着锅里翻滚的油水,幸福得几乎要掉下眼泪来,不断地吞着蜂涌而出的口水。

当初在军中,虽说经常冒着生命危险,但是跟在薛壮身边,至少没亏到嘴。

如今来到参顶子村,虽说夏月初做饭好吃,但对于他这种年纪的半大小子来说,有时候比起味道,更重要的还是肚子里有没有油水。

薄薄的麵糊遇到热油,登时变成一层半透明的脆壳。

刺老芽好似被包裹在薄冰之下的翠绿寒玉,呈现出朦胧的美感,继续被翻滚的油水滋润,渐渐染上迷人的金黄。

刺老芽炸好的时候,炖泥鳅也已经可以出锅了。

打发秦铮进屋收拾桌子,夏月初又手脚麻利地用剩下的麵糊裹上剁碎的刺五加,炸了一碗素丸子端进屋。

薛壮往桌上打眼一瞅,正中是一大碗酱炖泥鳅,立刻挪开视线。

而剩下两个菜却都是油炸的,这让他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与秦铮不同,薛壮虽然也是无肉不欢,却并不喜欢太过油腻的食物,油炸的东西更是不怎么下筷子。

但是他心里明白,夏月初每日张罗三餐已经够辛苦了,他不能再自私地挑三拣四。

好在跟泥鳅带来的尴尬比起来,油炸食物也变得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夏月初却不知薛壮的纠结,对今天的晚饭十分满意。

她已经有好多年没吃过刺老芽了,没想到竟然会在穿越后再次有这种口福。

刺老芽有点像香椿,只有嫩芽可以吃,带着一股独有的清香。

有人爱得不行,有人却敬谢不敏。

夏月初就对它爱得不行,小时候每到刺老芽的时节,她就天天钻到林子里转悠,如果能遇到几棵,足够她兴奋好几天。

跟着师傅去过日本才知道,这种在蔬菜外面裹上面糊油炸的做法,有些类似于日本的天妇罗。

但其实在夏月初的记忆里,自己小时候就已经有这种做法了。

只是那会儿家家都过得紧巴,油炸食品简直比吃肉还要难得,逢年过节才舍得做上一回。

但是每年一到山菜或是蘑菇的时节,即便是再节省的人家,也会忍不住把新鲜的山货裹上面糊,在油锅里炸到金黄,蘸着芝麻盐或是椒盐,简直好吃到不行。

刺老芽的茎叶比香椿更加肥厚柔韧,没有发涩的口感,裹在脆生生的炸衣里面,一口咬下去,外酥里韧,独特的山菜清香瞬间在口中瀰漫开来。

虽然是油炸的食物,但因为炸衣极薄,并没有吸收过多的油份,反倒牢牢锁住了山菜原本的清甜味道,使里面裹着的山菜味道更加突出,而不会过于油腻,让人根本停不下手里的筷子。

夏月初看薛壮的筷子一直在刺老芽和素丸子两个菜上面打转,却半点儿都没碰酱炖泥鳅,看来他是真吃腻了。

不过吃过晚饭,夏月初还是叫上秦铮去江边放鱼篓。

今个儿拿了陈婶儿送的野菜,也该给人家准备些回礼,有来有往才是交往之道。

065血溅江边

吃过晚饭,外头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夏月初和秦铮披上蓑衣,提上灯拎着鱼篓出门了。

快走到江边的时候,秦铮隐约看到一个黑影从灯前面闪过。

自从上次曹老六装神弄鬼之后,他便提高了警惕,立刻上前半步,挡在夏月初的身前。

他举起灯照着前方,戒备地打量着四周。

夏月初却惊喜地喊:「哎呀,哈士蟆!」

「什么?」秦铮又朝前方看了看,根本没看出来有什么东西。

「你举着灯别动!」夏月初小时候抓过蛤蟆,对此十分熟悉,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伸手在草丛里一抓,立刻收穫了一隻肥腴的蛤蟆。

拎起来在灯下一看,居然还是只母的,肚子里鼓得老大,透过被撑得半透明的肚皮,隐约可以看到里面青紫色的籽,一双后腿还在有力地蹬着。

秦铮对这种黏糊糊凉冰冰的东西颇有些不喜,看着夏月初举着只蛤蟆过来,赶紧后退一步,皱眉道:「嫂子,你抓这个做啥!」

「当然是吃啊!」夏月初把蛤蟆塞进鱼篓中,兴高采烈地说,「若不是今个儿看着了,我都忘了这会儿正该是蛤蟆上岸的季节,咱俩沿着江边再走走,说不定还能抓着。」

「啊?」秦铮觉得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嫂子,还是算了吧,我虽然馋肉,但是蛤蟆……万一再抓着癞蛤蟆啥的吃中毒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不懂,这个是林蛙,补身子特别好。」夏月初改变了方向,不准备去江边放鱼篓,而是顺着江边的草地往上游走去。

林蛙又叫雪蛤,在清朝那会儿被列为宫廷八珍之一,年年要进贡入宫。

现代那些爱美的女士,对雪蛤更是趋之若鹜。

不过根据用途不同,抓林蛙也是分季节的。

若是要剥林蛙油也就是所谓的雪蛤,便要抓秋天准备冬眠的母林蛙;但若是要吃肉吃籽的话,此时便是最好的时节。

林蛙每年都要在江中冬眠,母林蛙腹内也会孕育出满腹的籽。

待到春天天气稍暖,每到下小雨的夜里,就会纷纷离开江水,到岸上去找水洼交|配产卵。

此时的林蛙是最好吃也是最好抓的,只要提着灯在江边溜达,被灯光照到的林蛙就像被施了定身术,瞬间就不会蹦了,上去一抓一个准儿。

夏月初小时候经常跟着村里人去抓林蛙,她虽然人小但是眼神儿好,运气好的时候一晚上能抓两百多隻,拿到城里卖给饭店,一回就能赚出半个月的开销。

所以她对抓林蛙这个活计特别熟悉,虽然这会儿的灯光太弱,照不了太远,但架不住古代的林蛙多,许是因为没人抓的缘故,简直是闭着眼睛摸都能抓着。

二人走了没多远,一隻鱼篓就快装满了。

夏月初抓得兴起,打算再朝上游走一段再回家。

秦政却从夜风中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忽地伸手拦住夏月初,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鼻翼煽动,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味道。

夜风中带着江水特有的味道,其中还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秦铮好歹也是在军中摸爬滚打过几年,对这股味道格外地敏锐和熟悉。

他提着灯朝江边慢慢走了几步,果然在脚边的草叶上看到斑斑血迹。

秦铮蹲下用手指蘸取血液,在指尖捻开。

血迹还未干涸,甚至还带着没有消散的体温。

他犹豫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夏月初。

若此时孤身一人,秦铮肯定是要追上去看看的。

但还有夏月初跟在身边,前方若是有什么危险,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护得住她。

夏月初也看到了地上的血迹,面色有些凝重却还算镇定,思忖片刻低声道:「这里还是村子的范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说不定是什么人走夜路受了伤,咱们过去看看。」

秦铮闻言将灯交给夏月初,自己从靴中抽出一把匕首。

他右手持匕首在胸前戒备,左手向后护着夏月初,两个人循着血迹,最终追到江边的一棵大树下。

树下趴着个一身黑衣的人,一动不动,浑身乌漆墨黑也看不出哪里受了伤。

秦铮小心确认周围没有其他危险,这才上前查看。

人只是昏迷,仍有微弱的呼吸。

秦铮用力把人翻转过来,夏月初提灯上前照亮。

意料之外的熟悉面孔,让两个人都吃了一惊。

「这……这人不是上次在江里挑垛的那个燕子水上飞么?」夏月初小声问。

「封七!」秦铮对这人的身手印象很深,肯定地说,「就是他!」

秦铮简单地检查了封七的伤势,发现他大腿上有一道足有八九寸长的口子。

伤口极深,皮肉血淋淋地外翻着,音乐能看得到白森森的骨茬。

秦铮脱下外衣,用袖子紧紧扎住封七的大腿根,收拢衣襟将他腿上的伤口裹住。

封七从胸腔内发出一声闷哼,人却没有转醒。

暂时勉强止住了血,两个人看着封七犯了难,家里人多口杂,不方便把人带回去养伤。

但若是丢在这里不管,估计到不了天亮人就没命了。

夏月初想了一会儿道:「我记得咱家后头山脚下有个空了多年的茅草屋,平时也没人会去,先把人弄过去,给他处理一下伤口再说。」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秦铮在夏月初的帮助下背起封七。

二人趁着夜色,快速穿过村子,找到山脚边的茅草屋。

虽然屋子已经空了好几年,但当年搭架子的木料都是山上砍得好料,所以到现在虽然四墙都破败不堪,但房子整个结构还是硬挺得很。

窗纸早就烂光了,所以屋里一直很是通风,虽然到处都是灰尘,却没有什么不好的味道。

夏月初在地下找到个几乎秃了的扫帚,把炕上的草垫子稍微扫了几下,让秦铮把封七放在炕上。

安置好封七,二人匆忙回家,秦铮取了水和伤药先行返回。

夏月初又塞给他一条旧被子带过去,说自己要把晚饭热好再拿过去。

秦铮回到草屋,撕开封七已经破破烂烂的裤子,先用水清洗了伤口,然后将金疮药洒在他的伤口上。

药粉刺激着伤口,伤口周围的肌肉瞬间抽搐起来。

封七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声音,瞬间睁开眼睛,一把抓住秦铮的手腕。

他虽然失血过多,一双眸子却依旧精光四射,目光犀利如刀,丝毫看不出虚弱的模样。

066夜半贼影

「不想死就鬆手!」秦铮并没有被封七压住气势,停住上药的手,毫不躲闪地看着对方。

封七盯着他看了半晌,铁钳般的手慢慢鬆开,然后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秦铮继续往他的伤口上倒金疮药。

封七神色不见半点儿示弱,只有绷紧的下颌曲线,才勉强看出他此时正强忍着疼痛。

金疮药是薛壮从军中带回来的,见效极快,敷上片刻就止住了血。

秦铮用干净的布给封七包扎好伤口,盖上被子,这才抹了把汗道:「你的伤口太深,短期内最好不要随便活动。」

封七盯着被层层包好的伤口处,半晌才勾起唇角,轻笑道:「你倒是胆大,也不问我是咋受伤的就敢救人?」

「咋伤的也不能看着你死啊!」夏月初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封七顿时浑身绷紧戒备起来,待看到一个年轻妇人挎着篮子进屋,这才重新放鬆了身子,抽抽鼻子笑着说:「我好像闻着酱炖鱼的味儿了。」

「真是个猫鼻子!」夏月初说着,把带来的饽饽和晚上剩下的炖鱼摆在炕沿上。

封七受伤后又逃了大半夜,肚子里早就空得难受,这会儿伤口已经妥善处理好,越发觉得饿的胃疼。

他一条腿不方便,只能歪着身子靠在身后的柱子上,抓起饽饽先狠狠啃了大半个。

虽说噎得嗓子眼儿生疼,但是有干粮下肚,顿时觉得胃里踏实了不少,这才抓起筷子开始吃酱鱼。

见他吃得狼吞虎咽,精气神儿也不错,估计是要不了命了。

夏月初心下稍安,取出两根蜡烛和一块火石放在炕沿上道:「东西留给你应急用,若是没事儿最好还是别点,被村里人看到怕是要惹麻烦。」

封七点着头,嘴里却一直没闲着,一碗酱鱼已经吃得见底儿,连剩下的汤汁也不放过,用饽饽蘸着吃得干干净净。

夏月初见他吃完,这才收拾好东西,又叮嘱道:「这几日你就在这里养伤,阿铮会过来给你送饭和换药,没事的话别到处乱走。」

秦铮闻言轻哼一声,却并没有拒绝。

封七咂摸一下嘴,回味着刚才酱炖鱼的香味,冲着夏月初笑弯了一双丹凤眼。

「别的不说,就冲这么好的伙食,我也舍不得走啊!」

「嫂子。」秦铮瞪了封七一眼,特意稍微提高声音道,「时候不早咱该回去了,不然大哥要担心的。」

夏月初被他吓了一跳,生怕引来别人,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封七却眨着眼睛,似乎看穿什么似的,似笑非笑地看着秦铮。

二人从茅草屋再回到家里,正房和东厢房都熄了灯,只有薛壮还点着一盏豆大的油灯等着他俩。

「大哥,不都让你先睡了么。」秦铮进门前在井边打水洗了洗,胡乱抹了一把脸,带着一股子湿气就进屋了。

夏月初更细心些,将刚才沾了血的布巾都带回来了,塞到灶坑里,拨了拨剩下的炭火,看着东西烧干凈了才算放心。

「人没事?」薛壮问。

「屁事没有,我看他精神着呢,吃东西比我都欢实。」秦铮翻身上炕,扶着薛壮躺下,给他压好被角,等夏月初进了里屋才吹灭油灯。

躺下还不等睡着,就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听声音是朝着这边来的。

对方似乎努力放轻了脚步,并且走到门口便停住了。

但是这声音却没有逃过秦铮和薛壮的耳朵,二人登时警觉起来。

秦铮一骨碌翻身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门缝中伸进来一块薄铁片,慢慢地拨弄着门闩。

这人显然不是头一回做这样的事儿了,手法十分娴熟,很快就将门闩拨到一旁,然后轻轻推开了房门。

贼人摸着黑进屋,根本没发现躲在门后的秦铮,一路朝炕边摸去,拉开炕琴门,伸手进去到处踅摸。

秦铮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来人块头不小,怕自己不能瞬间制住他伤到薛壮,干脆从门后摸了条麻袋,猛地蹿过去,将贼人蒙头套住,拳脚随后就招呼上去。

夏月初在里屋听到声音,也忙披上外衣出来查看,见秦铮已经把来人制住了,急忙点亮油灯,拉开门朝外面大声喊道:「快来人啊,家里进贼了!」

这贼人却也奇怪,被打了还咬着牙一声不吭,更不急着掀开麻袋,只是东突西撞想找机会摆脱秦铮逃跑。

秦铮见状更加起疑,心道这人怕是熟人,哪里会给他逃跑的机会,抄起炕边的棍子,两下准确地砸在他的膝盖骨上。

贼人哀嚎一声,双膝落地,短时间内怕是没有站起来逃跑的能力了。

正房和东厢房听到夏月初的喊叫,也很快都亮起了灯。

薛良平衣裳都没顾上披,穿着一身中衣就跑出来了,手里拎着随手抓起来的火钳子,嘴里嚷道:「贼在哪儿呢?」

秦铮道:「薛大爷,在这儿呢!这小子拨开门闩悄悄摸进来,伸手去炕琴里瞎摸,被我逮了个正着!」

薛良平衝进屋,举着火钳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嘴里还骂道:「不长眼的小毛贼,敢偷到你薛爷爷头上来了,看我能轻饶了你!」

盛氏在屋里先检查了自己装钱的箱子,见没有被动过,这才安心地披了衣裳出来看看是啥情况。

东厢房的薛力也被吵醒,出来跟着凑热闹,朝地上蜷成虾米的贼人狠踢几脚,一把揪住麻袋道:「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竟然敢偷到我家头上来了。」

盛氏最近看夏月初不顺眼,什么事儿都能攀扯上她。

她翻翻眼皮,瞪了夏月初一眼道:「家里有人长本事能赚钱了,可不立刻就被人惦记上了,不然就咱家这穷得叮当响的德行,连贼都不稀罕来。」

薛力用力拽了两下,居然没能把麻袋拽下来,低头一看,发现那贼竟用手死死拉着麻袋。

「嘿哟,该不会是个熟人吧?」薛力露出个坏笑,抬脚踩住贼人的手,脚后跟用力碾动两下。

贼人哀嚎一声,不得已鬆了手上的劲道。

薛力一把扯开麻袋,举着油灯逼近贼人的脸。

贼人努力想将自己的头埋在双臂间,但是在众人的拉扯下,大家还是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脸。

薛良平手里的火钳子「咣啷」一声掉在地上。

薛力惊得差点儿扔了手里的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