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
杜嬷嬷忧虑不已,户部贪污的银子被藏的那么隐秘,怎么会被宁世子给查出来呢,可现如今就是查出来了,可是太后娘娘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啊。杜嬷嬷急的冷汗都出来了,她不停的在大殿中来回踱步,看的徐兮之直皱眉头。「娘娘哎,您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啊,户部的尚书和侍郎都是我们的人,现在银子被查出来了,皇上肯定要彻查此事,说不定就会查到您的身上。」杜嬷嬷捏紧手中的帕子,急声道,「皇上一直都想找您的把柄,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事儿,肯定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的,太后娘娘,您要想想法子避开这一劫啊。」
徐兮之盘膝坐在窗边的阳光下晒太阳,她闭着眼睛,一副十分自在的模样,「别担心了,这事儿哀家自有主张。」
「可是皇上那里……」
「哀家不怕他查,就怕他不查!」徐兮之轻轻睁开眼睛,正对着太阳,那光亮刺的她眼睛微微疼痛,她却没有避开,直直的盯着那光芒的方向,喃喃道,「不这样怎么能把别人逼到那个份上呢。」
杜嬷嬷没听清楚徐兮之的呢喃,微微疑惑,「娘娘您方才说什么?」
「没什么。」徐兮之重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杜嬷嬷看着她的样子也不敢多问了,只是面上的担忧依旧没办法褪下。
徐兮之周身都被阳光包裹住,好长时间都没有见到太阳,此时晒着太阳竟然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她闭上眼睛脑海却没有停止转动。这一次宁煜能找到她藏起来的银子也算是她自己放了水。
她以前是打算用这些银子来造反,可现在没有这个打算了,刚好又能做一番利用,有何不可?她现在什么都不求,她只要能手刃了楚瑜,让她立马去死她都愿意!
楚瑜!
楚瑜!
徐兮之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心中越发的阴暗。
银子被找到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她就该实施她的下一步计划了。
徐兮之缓缓从地毯上起身,走到床榻边拿起一件厚厚的棉衣穿在身上,杜嬷嬷见了连忙上前帮忙,给她穿上厚重的棉衣,就瞧见太后娘娘伸手去拿挂在屏风上厚厚的貂毛大裘。
杜嬷嬷一看就知道太后娘娘这是要进地下的密室中去瞧张嫣然。杜嬷嬷接过大裘给徐兮之繫上,又给她盖上一顶厚重的毡帽,她动作微微有些迟钝,犹豫的看着徐兮之,「太后娘娘,您过两天再去看公主吧,每天都在千年寒冰旁边一待就是一两个时辰,您的身子肯定会受不住的。」
「没事。」
徐兮之整理了一下衣裳,她每次只有瞧见女儿的容颜的时候才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摆摆手,示意杜嬷嬷不必跟随,徐兮之缓步走进密室的通道中,密室的大门刚刚被打开,一股子森冷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到了密室中,徐兮之轻轻唤出一个名字。
「嗜血!」
一道灰色的影子不知道从哪里飘了过来,静静的立在徐兮之的身边。
「出宫去楚王府找楚瑜,就说我有要事相商,就说去老地方想见。」徐兮之刚要抬步,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她吩咐嗜血,「如果楚瑜问你什么问题,你应该知道怎么回答。」
灰色的人影点点头,一道烟似的又飘了出去。
这个灰衣人正是多年前楚瑜曾经给她的那些暗卫中武功最高的一个,她一直放在自己的身边贴身保护。瞧着灰衣人离开之后徐兮之才勾起唇角,缓步上前。
密室中空荡荡的,四面都是墙壁,墙壁上雕刻着不知名的壁画,密室里只在四角放着一人高的灯台,每一个灯台上蜿蜒放着十几隻白色的蜡烛,每一根蜡烛都有小孩手臂粗细。四个灯台几十根的蜡烛照射下,密室中光亮如白昼。密室的最中央的地方放着一口晶莹剔透通体雪白的冰棺,冰棺周边都冒着森森的白色寒气,寒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腾着,渐渐的把整个密室都给笼罩起来。就连墙壁上都染上了雪白的晶莹。那晶莹的冰晶在烛光的照射下微微反射着点点光芒,十分的好看。
徐兮之缓步上前,每一步都走的异样艰难。
很快她就走到了冰棺的旁边,冰棺被棺盖给盖了起来,以前这冰棺放在她寝宫的时候为了方便她看安宁,从来都不盖棺盖的,但是在密室中,她生怕会有什么虫子爬进棺材里,弄乱了安宁的妆容,所以才给盖了起来。
其实徐兮之的担忧真的是多余的,这么冰冷的环境下,还没有任何的吃食,小虫子都不可能钻进来,更不可能会有什么别的生物存在。
徐兮之眸子里含了一汪柔情,她动作轻柔的推开了棺盖,露出里面容颜如生的张嫣然。
徐兮之瞧着躺在冰棺里的女儿,唇角勾起一抹轻柔的笑来,他抚上张嫣然冰冷僵硬的脸颊,柔声细语的道,「安宁,娘亲来看你了……你今天好不好?娘亲想你了你知不知道?」徐兮之把张嫣然从冰棺里扶起来,冰棺不算高,她把张嫣然以坐姿扶起来,自己则迈步进了冰棺中,和张嫣然面对面。她抬着张嫣然的身体让她靠在冰棺的后面,自己则是从怀里掏出了浸湿的手帕,还有胭脂水粉,还有一把小巧的梳子。
她边说话边用湿帕子把张嫣然脸上的脂粉给擦拭掉,「安宁,你是不是太恨娘亲了,所以都不肯到娘亲的梦中来呢,自从你……之后,娘亲竟然一次都没有梦到过你,你别恨娘亲了,娘亲真的很想你,想的心都疼了……」徐兮之的声音渐渐哽咽起来,她的眸子里浮起一汪水。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止,张嫣然脸上的胭脂水粉被擦掉之后就露出了铁青僵硬的神色来,这才是一个死人该有的脸色。徐兮之却受不得看她这样的脸色,因为没看一次,都是在提醒她,她的安宁早就离她而去了。
徐兮之从来都不肯承认她的安宁已经死了,所以每次说到她「死」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省略掉。
她开始动手拆安宁头上的髮髻,帮她重新梳了头髮,又给她挽了一个好看的髮髻,梳好了头髮之后又开始给她上妆。这是徐兮之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她每天必来看张嫣然,每天都要给她重新梳妆上妆。她坐在冰棺中,千年寒冰的寒气穿透层层的厚棉衣凉的她牙齿打颤,唇色乌青。可她彷佛没有感觉到一般,手指颤抖着给她弄好了才轻轻笑起来。
「我们安宁真是最美的姑娘……」
徐兮之呵呵轻笑,上上下下的端详着张嫣然,她露出满意的笑容来,「我们安宁又听话又乖巧……民间都说闺女是娘亲的小棉袄,安宁……你就是娘亲的小棉袄啊。娘亲现在都还记得你刚刚出生的时候,皱巴巴的一小团,只有巴掌大,躺在娘亲的手心里闭着小眼睛啃手指……一转眼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呢……」
徐兮之絮絮叨叨的说,可再也听不到安宁回答的声音了,她在密室里一直待了两个时辰,当身子已经冻的麻痹了才踉踉跄跄的从冰棺中起了身,把张嫣然给放着平躺在冰棺中,脚步蹒跚的往外走。
……
两个时辰前。
楚王府中。
嗜血一双眸子没有感情的注视着楚瑜,机械般的说出了徐兮之先前吩咐的话,「主子请您去老地方见面,说是有要是相商。」
楚瑜瞧见嗜血的瞬间就知道徐兮之肯定是有事情找他,他点点头,「你们主子有没有说是什么时候见面?」
「现在!」
「你主子出宫了?」
「还没。」
「她现在在哪里?」
「皇宫。」
一句一答,嗜血从来不说一句废话。亏的楚瑜知道嗜血的性子,要不然早就发怒了,他耐着好性子问嗜血,「我是问她在皇宫的哪里,什么时候出宫?」
「慈安宫……」嗜血瞧着楚瑜皱紧了眉头,又添了一句,「在慈安宫的密室中,两个时辰。」
楚瑜刚开始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徐兮之在慈安宫的密室中,两个时辰之后出宫。楚瑜皱紧了眉头,「慈安宫中竟然还有密室?」他竟然不知道这件事情。还有,她去密室做什么?
「你说清楚点。」
嗜血一字一字都是从口中机械的蹦出来,双眸中不带一丝的感情,「密室里有冰棺。张嫣然在里面。主子去看。每天。」
楚瑜明了,这人是在说张嫣然的尸体在冰棺中,徐兮之每天都要去看。
提起张嫣然,楚瑜眉宇间微微一痛,他低嘆一声,「告诉你们主子,我两个时辰之后准时出现。」
嗜血点点头就打算离开了。
「等等!」楚瑜叫住他。
嗜血转身静静的看着楚瑜。
「这些年你贴身保护徐兮之,汪航远这个人你知道吗?」
「知道!」
楚瑜眼睛死死的盯着嗜血,冷声道,「嗜血,当年我救了你的性命,而且从来也没有要求你做过什么,今天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汪航远和徐兮之究竟是什么关係!」问完之后他紧紧的盯住嗜血,眯着眼睛不放过他每一丝反应。
「主子和奴才。」嗜血声音不急不缓,不高不低,依旧是机械化没有感情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