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降落
白凝猛地睁开眼睛。
天色已然大亮。
明晃晃的日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深灰色的床单上留下一道倾斜的剪影,恰好裹住她细白的小脚。
她拥着棉被坐起,脸上涂了一层清凉的药膏,疼痛感已经减弱许多,赤裸的身子也被很好地清理过,双腿间残留着被无数遍撑开填满的酸胀感,腿筋隐隐发麻。
昨夜发生的一切瞬间涌入脑海,刺激得脑部神经一抽一抽地疼,白凝近乎慌乱地从床上爬下,光着脚打开衣柜,寻找能见人的衣服。
祁峰恰好推门而入,冷不防见到这么一副活色生香的美人图,胯下那根东西又有些发胀。
“阿凝,醒了?”他将刚刚出门买的衣物递给她,声音沙哑,“我给你买了早饭,放在客厅桌子上。”
他酝酿着措辞,想要不动声色地和她重新培养感情。
还没把关心的话说出口,便见女人匆匆忙忙地接过内衣和毛衣套上,一边弯腰穿裤子,一边满脸焦急地道:“峰哥,把你手机借给我用一下吧。”
祁峰连忙递上去。
白凝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响了好几声才接通。
“爸爸,是我。”她的语速有些快,透着无心掩饰的急切与担忧,“乐生那边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事?现在在哪家医院?”
对方迟疑了一会儿,在白凝着急的催促中,终于回答:“阿凝,你先别急,乐生刚刚做过手术,已经抢救过来了,目前在icu观察,我在医院守着呢,你怎么样了?”
“为什么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手术?”白凝可没那么好糊弄,“爸爸,您跟我实话实说,他到底严不严重?”
“……”白礼怀又沉默了会儿,这才语气复杂地开口,“那一枪差点击中心臟,造成脾臟大面积破裂,大出血又引起了休克,我赶到的时候,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幸好乐生年纪轻底子好,捡回一条命……”
他听着对面女儿隐忍的哭泣声,心里颇不是滋味儿,长长叹了口气,低声道:“阿凝,这件事……唉,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被吓到了吧?”
白凝听出话里别有隐情,寻根究底:“爸爸,对方到底是谁,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是您的仇家吗?”事发紧急,她当时并没有往白礼怀身上联想,如今回忆起来,却觉得很有可能。
白礼怀含糊其辞:“事情这么突然,爸爸又不是三头六臂,哪里可能那么快就有线索?阿凝你在家好好休息,医院这边有我……”
“我现在就过去。”白凝当机立断。
祁峰按下心中的酸意,动作飞快地紧紧跟上:“阿凝,我送你过去。”
白凝手软腿软,便没有拒绝。
这边厢,挂断电话的白礼怀脸色极为难看。
眉眼清俊的少年恰好过来医院覆命:“首长,连夜审过那三个人,用了点儿手段,全都招了,确实是您怀疑的那个女人干的。
我带着人过去的时候,她和她弟弟正打算逃跑,被我们当场抓住,现在关在李队那儿的拘留所里,等您发落。”
他第一次执行这种特殊任务,亲耳听见两个猥琐噁心的杂碎讲述绑架猥亵白凝的详细过程,当时便气得火冒三丈,抓着那两个人狠揍了一顿,要不是李队的人拼命拦着,只怕非死即残。
白礼怀不发一语,苍老的手轻微地颤抖。
猎人被鹰啄了眼,还是一隻看起来十分柔弱乖巧的雏鹰,得意的女婿险些折在她手里,女儿那边还不知道该怎样交待,他内心的失望与愤怒难以言喻。
“看紧了,到时候交给阿凝,随她高兴。”他太瞭解女儿的性格,刚刚有所缓和的父女关係只怕又要降到冰点,将始作俑者交出来给她解气,或许还能稍微分担些怒火。
听见这个名字,江临心跳加速。
昨天晚上,他帮白礼怀跑腿办事的时候,恰好撞见首长火冒三丈地对着手机发脾气,提到白凝被绑架的事,当即便五内俱焚,主动请缨跟首长千里奔袭,连夜赶到这里。
听说,她的丈夫为了救她受了重伤。
江临在大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弱小与无能。
他钻了牛角尖,深陷在被心上人玩弄并抛弃的痛苦里,根本无暇深想,那么尊贵优雅的女人,就算真的喜欢他,和他在一起,他又有没有保护她周全的能力?
如今,有如醍醐灌顶,他豁然开朗。
这世间,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閒事?
只要她还好好活着,那些意气、嫉妒、占有欲,真的重要吗?
江临一个劲地往电梯口瞟,既想看见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又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见到了她该说些什么。
他左思右想好半天,小心地出言试探:“首长,您早上吃早饭了么?要不我去买点吃的给您垫垫?对了,白小姐什么时候过来?要不要给她也带点儿?”
白礼怀正在焦头烂额之际,随意摆摆手:“你看着办吧。”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江临有些失望地答应,转过身,恰好看见行色匆匆的白凝。
他张开嘴,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便见白凝快步走过来,对白礼怀道:“爸爸,乐生醒了吗?”
白礼怀看见她脸上明显的巴掌印,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却知道现下这时机不适合多说,便抬手指指icu的方向,道:“我刚才去问了,还没苏醒,医生说要观察二十四个小时,等人醒过来就没什么大碍了。”
白凝转身便往icu病房走,根本没来得及看江临一眼。
江临的唇紧紧抿着,敏锐地发现她身后紧跟着的那个高大男人神情紧张,亦步亦趋,身为男人特有的警觉一瞬间调到最高。
他知道她不缺男人,身边多的是条件优秀的追求者。
可这一次,他不想再退缩。
白凝和icu的值班人员三言两语沟通过,走进探视室,通过萤幕看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只看了一眼,她便双眼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