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任凭刘兴把好话说了一箩筐,黄良平一直在跟他打太极,一会儿说这件事不好操作,一会儿又说自己人微言轻,实在是爱莫能助。
至于刘兴塞过来的厚度颇为可观的牛皮纸信封,他也立刻推了回去,义正词严地说:「表叔,纪律不允许,你这不是害我嘛!更何况,无功不受禄,我确实帮不了你的忙。」他可不会被这点蝇头小利迷住眼睛,因小失大。
最终,刘兴垂头丧气地出了门。
时间已是初夏,日头初显威力,刘兴又气又愁地走出去几百米,摸了摸脑门子上淌出来的油滴一样的汗水,坐在规划局大院角落的凉亭里生闷气。
「老哥,有打火机吗?」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青年和他搭话。
刘兴瞅了瞅对方,把zippo打火机从口袋里掏出来,隔空丢给他。
青年把手里的烟点着,又客气地给他让了一支。
两个人坐在一张长椅上,吞云吐雾。
刘兴瞄了眼青年,看见他脖子上挂着的工作证。
工程办设计师,彭何。
「你也工程办的啊?」他和对方搭话。
「对啊。」青年也很热情,看看刘兴的模样,「老哥来找人办事?」
「别提了!」刘兴气不打一处来,「人家架子大着咧!芝麻大点的小事儿,非要端官腔,连我这个叔叔都不认了哟!」
「谁啊?」青年十分感兴趣地追问。
「就是你们主任。」刘兴把手中的烟蒂掐灭,鼻子里哼出一口气,「那小子,良心被狗吃了,刚混出点儿名堂,立马就忘了本,想当年,我看他上不起学,还出了好些钱供他读书呢……要不是听人说,他现在负责这块儿,抬抬手就能让我把活接了,我也不至于腆着脸来求他……」
青年笑道:「我还当是多大的事呢!老哥您生气正常,但这也不能怪我们主任,您有所不知,他马上就要高升,在这当口谨慎一点儿,也是情理之中。」
刘兴抓到关键信息,连忙追问。
青年嘴巴鬆得很,问一他能答十,说着说着就说漏了嘴:「其实,照我说,您去求我们主任,他瞻前顾后,肯定不愿意帮您,不如直接去找我们副局。局里的人谁不知道,我们副局最欣赏的就是他,俩人平时经常喝个小酒什么的,关係铁着呢!再说了,等黄主任高升上去,进了市政府,副局以后有事了说不准还要找他帮忙,现在卖这个人情给你,他还求之不得呢,您稍微打点一下,求求他,这事儿准成!」
「啥?真的?」刘兴来了劲儿,拉着他胳膊不撒手,「你可别骗我!真的那么好办?」那么大个工程接下来,够他吃喝好几年的了。
「好办啊!」青年指了指东边的方向,「我们陶副局的办公室就在那边,右边数第二个房间,他这会儿应该在,要不您去问问?」
「哦……」刘兴又犯起嘀咕,「你说这……我又不认识陶副局,贸然过去,会不会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青年不以为然,「您是黄主任的叔叔,黄主任是陶副一手提拔起来的得意门生,说白了,这不就是一家人的关係嘛!」
「对呀!」刘兴眉开眼笑地塞给他一包软中华,「谢谢小兄弟提点!我这就去!」到了陶副局面前,他只管说是黄良平指的路,对方想必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费心确认。
看着胖男人走进办公室,青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将工作证取下,塞进口袋里。
他给一个陌生号码发了条短信:「鱼已上鈎。」
对方不发一语,干脆利落地给他转帐。
比事先谈好的,还多两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