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桢身为王爷,乘车条件自然比他们强那么一点点。他坐在一辆华丽到堪称豪华的冰床上,或者说冰船更合适。
“主要是它平稳呀,别看这么快,比坐船还要稳。”朱棣更喜欢上脑,因为肉厚,大口吃很爽。他猛干一口上脑,得意道:“怎么样,四哥不跟着你能想到坐着冰车吃火锅?”
因为这座冰床的头部像船头一样微微翘起,而且底座硕大,大小与一艘中型画舫相当,光站在两边拿着凌枪驱车的车夫就有八个。
“是是是,跟着四哥到哪都能吃上肉。”朱桢高兴的点点头,吃一筷子肉质细嫩无比的黄瓜条,觉得今天的涮羊肉特别鲜,果然在哪里吃很重要。
就是这样一来,寒风愈加刺骨,呼出来的热气眨眼就变成一层白霜,罩在自己的脸上。再加上扑面而来的雪沫子帮忙,给胡子眉毛全挂上了冰碴子。
车厢内部十分宽敞,不仅点着暖炉,暖炉上甚至还架着个黄铜的火锅……
当然食材本身也不含糊。黄瓜条这玩意一只羊身上可就出两条,都切不了一盘……这已经是他今天的第十盘了,但还是没吃够,便让厨子再切十盘。
等待下一波肉切好的空档,朱桢才笑问道:“不是,我说四哥,你不是要查案子吗?怎么跟我南下了呀。”
“还不是审的时候。”朱棣狡黠一笑道:“我得先看看风向,到底是有限的查一查,还是一查到底,你说是不是?”
“有道理。”朱桢点点头,他已经预感到可怕的郭桓案,就要拉开帷幕了。“所以你就借口跟我一起运粮,先出来拖延一下时间?”
“有那么一点意思,但主要还是怕你寂寞。”朱棣呵呵一笑:“再说,哥哥我自己,也想出来透透气啊。”
说着他有些酸酸道:“你以为我们像你,想回京就回京?想去哪就去哪?”
“啊,难道不是吗?”朱桢有些吃惊道:“还以为你们跟我一样呢。”
“原先是一样的,但后来父皇专门下旨,给我们重新立了规矩,第一条就是,藩王无故不得离开封地。”朱棣叹了口气道:“有必要这么防范我们吗?”
“应该是嫌你们回京太频繁了,让你们安心建设藩国吧。”老六猜测道。
又叹了口气的——“建设藩国?地方上的事情自有官府管辖,王府根本插不上手。”朱棣郁闷道:“你说再多人家都阳奉阴违,反正我又不能真把人家怎么样。”
“四哥是不愿意惹麻烦,不然你看老七,谁不听话直接让人抓到王宫里一通收拾,连平安都给他整麻了,全省文武哪个敢不听他的?”朱桢笑道:“当然他做的太过了。”
“是啊,有时候我也想收拾收拾那帮家伙,可是你嫂子总拦着……”朱棣又叹了口气道:“她说仗打完了,一定是文官的天下,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藩王不能跟文官结怨,不然将来一定会倒霉的。”
“嫂子真是高见啊。”朱桢由衷的赞叹一句,又淡淡一笑道:“那我们就让仗一直打不完不就得了?”
“你不会是说养寇自重吧?”老四不由张大了嘴。
“想什么呢?”朱桢无语道:“四哥你是知道的,我对北方的战事,一向没什么兴趣。”
“啊。你说南边啊?”朱棣松了口气。还以为老六跟自己想法差不多呢。“南边的仗不都打完了吗?”
“还早呢。”朱桢却摇摇头,屈指道:“去年秋天,文英哥打下了勃固,算是收复了缅甸全境。可中南半岛上还有大城、安南、占卜、老挝……这么多国家没臣服呢。半岛之外更有无穷无尽的国家和土地等着我们去征服呢……”
“是吗?!那太好了!”朱棣兴奋的又下了盘肉,一边给老六夹肉,一边高兴道:“年前看到云南战报,我还以为南边的仗打完了呢。心里老不是滋味了,觉得你咋光顾着干哥,忘了亲哥呢?”
“怎么可能忘了呢?”朱桢大笑道:“收复安南这项殊荣我可给你留着呢!”
“好!那咱一言为定!”朱棣激动的敬了老六一杯酒:“这边仗一打完,我就立马请求移封,不当燕王我去当越王!你可千万别让文英哥再把安南也抢了去了。”
“哈哈哈,放心吧,不会的。”朱桢笑着摇头道:“我已经请父皇封文英哥为缅国公,准备让他好好在缅甸耕耘了。其余的地方就留给兄弟们了。”
“那就好那就好!”朱棣高兴的打开车窗,朝着外头大喊道:“儿郎们加快速度,可不要误了大军出征!”
过于积极,必有问题
当天天黑前,队伍抵达了三百五十里外的沧州。
领头的冰车开到了河道旁,竖起了红旗。后头的冰车看见了,便也纷纷靠岸。车夫们从车上取下帐篷和柴火,准备支起帐篷,生火做饭。
“感觉今天可不止跑了三百五十里。”朱棣下车活动着身体,准备去视察一下队伍的状况。
“那可不。”朱桢也下了车,他准备跟四哥一起转转。哪怕是他,吃完二十盘羊肉也是需要消化消化食儿的。“河道又不是直的,从通州出来,咱们是先向东南走,到了香河才南下的。所以今天实际跑了四百里。”
“跟你预计的一模一样啊。”四哥不禁赞叹道。
“都是老车把式才能跑出这个成绩。”朱桢轻声道:“那些菜鸟能跑出二百里来,就谢天谢地了。”
“一回生二回熟,三天就变成老鸟了。”朱棣笑着拍了拍老六道:“慎重是好的,过分慎重就太累心了。”
“是吗?”朱桢愣一下,想一想道:“好像是这样的。总是怕计划不周,怕执行不力,怕有变数。”
“父皇加在你肩上的责任太重了。”朱棣有些心疼的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六弟。
朱棣朱桢虽然已经吃的很饱了,但车夫们热情相让,他还是欣然尝了一大碗。
“好,让本王想想。”朱桢便笑道:“广东船家有艇仔粥,我们北平的冰车把式自创的粥,就叫冰排粥吧!”
“睡觉之前检查一下四肢耳朵有没有冻伤,有的话马上去找军医处理,千万不要拖。”朱棣又嘱咐道。
“瞎煮的,哪有啥名字?”众人笑道:“要不王爷给起一个?”
两人说笑着来到车夫中间,看他们在煮粥吃。时间仓促,官府只提供了米面和盐,但大过年的,车夫们都自带了一些烧鸡酱鸭,切碎了放到粥里一起煮,最后再加点菜叶子,味道竟然香得很。
“所以四哥得帮我一起啊。”朱桢笑道:“我最舒坦的就是跟你还有三哥混的那段日子。”
第二天一早,河间知府张季才,便亲自带着两千辆拉满柴禾的冰车赶来了。
“吃过粥就赶紧休息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呢。”朱桢又叮嘱几句,让他们注意保暖,把火生旺,不用怕没柴烧。因为沿途州县都已经接到支援他们的命令了,至少柴火不用愁了。
这是河间府接到命令后,紧急从各县抽调的冰车和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