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可敌国 第387(2/2)

“谁说老夫不同意来着?”刘伯温登时就没了脾气。旋即又气得瞪他一眼道:

“臭小子,还敢拿捏老夫。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厚颜无耻的,脚踩两条船还这么理直气壮!”

“师父,你说的太难听了。”朱桢赔笑道:“我们都是好朋友,我有困难只能向朋友求助啊。”

“不要脸。”刘伯温愤愤啐一口,郁闷道:“早知道你是这么个货,打死老夫也不引狼入室。”

“嘿嘿……”老六却只是笑,师父好歹点头了,让老人家顺顺气又如何?

刘璃面皮薄,却不能任由老刘继续排揎下去,便插话问道:“爷爷,我怎么还是不大信,你能半年搞掂胡惟庸呢?”

“你少转移话题。”刘伯温没好气瞥她一眼道:“八字还没一撇呢,胳膊肘子就往外拐。”

“师父,我也觉着不大可能。”老六赶紧跟上,与刘璃呈起哄架秧子之势。

“行吧。”刘伯温冷笑一声道:“不露一手你们还以为老夫只剩一张嘴了——瞧好了吧,本月之内,胡惟庸就会倒霉。”

“尊嘟假嘟?”老六登时满脸兴奋道:“刘璃,准备好小板凳,还有西瓜酸梅汁,咱们好好看戏。”

“你别高兴太早。”刘伯温却缓缓摇头道:“一旦发动起来,胡惟庸会激烈反击的。但他猜不到是我在捣鬼,八成会把账算到你四哥头上。这点我得先跟你说清楚了。”

“是么……”老六哈哈一笑道:“这也在师父的计划中吧?”

“算是吧,燕王办的是皇差,对付他就是打皇上的脸。”刘伯温淡淡道:“但他们势必会对付他的,这是我也改不了的。”

“嗯……”朱桢神情渐渐严肃,摸着渐渐恢复的双下巴寻思片刻,就明白了师父的意思。“我四哥干的事儿太招恨了,胡惟庸那帮人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这不废话么。”刘伯温哂笑道:“春天里,你四哥满世界的招密探,往公侯大臣家里安插眼线,胡惟庸要是毫无察觉,那他也活不到今天了。”

“但这也让他们如芒在背,早就想拔掉这根刺了。”刘伯温沉声接着道:“所以只要有机会,他们一定忍不住的。”

“那胆子也太大了吧。”朱桢咋舌道:“归根结底,那可是老……父皇安的监控,他们也敢拆?”

“他们连造反都敢,有什么不敢的?”刘伯温幽幽道:“这也是皇上对他们一百个不放心的原因。”

“唉,还真是。”朱桢点点头,叹口气。

父皇对勋贵不放心,所以上手段;勋贵觉得委屈被冒犯,所以要反抗;父皇就更不放心了,上更激烈的手段;勋贵就更委屈了,反抗的更激烈,直到矛盾彻底爆发……死循环了属于是。

“所以要干掉胡惟庸,不难。”刘伯温叹气道:“但这半年来,我了解到他跟勋贵的关系,比表现出来的还要紧密。很难不拔出萝卜带出泥,而且很可能泥比萝卜多得多……”

“还真是……”老六脑海中兀然闪过几个字——胡惟庸案!

那可不正如师父所说吗?胡惟庸其实全家老小没几口,但被他株连到的文武高官,尤其是勋贵,可搭进去好几万口呢……

怪不得师父这种人物,都会举棋不定呢。

“唉,造孽啊。”刘伯温望着沙沙舞动的竹海,吐出一口浊气。

“我的意思是,”朱桢想一想,缓缓道:“胡惟庸肯定要除掉,那些跟着他乱来的勋贵同样不能留,但第一不要广为株连,第二不要祸及家属。这个原先办不到,但现在不是问题了——耽罗岛很大,流放十万人不成问题。实在装不下,还有琉球、吕宋呢。”

“那样最好不过了,但就怕你父皇,想斩草除根啊。”刘伯温又叹气道。

“我来想办法。”朱桢正色道:“这大明朝也不是他说了算的,总还有能管到他的!”

金陵热

“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老夫也就不瞻前顾后了。”刘伯温就等他这句话呢,唯恐他反悔似的,在小太监的搀扶下起身道:“这儿的风还挺凉的,老骨头吹久了受不了,进去了进去了。”

“进去喝个热茶,不行再泡个热水澡。”老六笑道:“对着江景搓灰美滋滋啊。”

“老夫身上干净着呢!”老刘气愤道。

“那谁知道呢。”朱桢笑着吩咐小太监道:“好好给我师父搓搓灰。”

刘璃被逗得掩嘴偷笑,待爷爷离去后才白了他一眼道:“你怎好捉弄爷爷。”

“谁让他刚才骂我脚踩两,那啥来着……”老六嘿嘿笑着说到一半,又打住了。这事儿她可没法跟自己同仇敌忾。

“呵呵……”刘璃甜甜一笑道:“对了,昨日收到润儿的来信,她不日就要回京了。”

“是吗?”朱桢一脸惊喜道:“那感情好,你就又有伴了。”

“小师叔都不知道么?”刘璃目光玩味的打量着老六,促狭道:“还以为你们一直有联系呢。”

“哪有哪有……”朱桢一阵心虚,旋即又厚着脸皮道:“还真有。我这不又胖了么,请她帮着制定减肥计划来着。”

“那天师道的张仙子,不也在京里吗,小师叔何必舍近求远呢?”刘璃双手支颐,一脸天真的问道:

“她好像一直在寻你呢。小师叔是欠她钱吗?怎么老是躲着她?”

“唉,她是想求我,跟父皇说情,把她大哥放回去。”朱桢无奈道:“可连母后都不肯帮忙的事情,我哪敢瞎掺合。腚痒了挠挠就是,何必非要吃荆条?”

因为正一道已经引起朱老板的警觉,所以他准备长留张大真人一段时间,给什么全真、武当制造宝贵发展的机会,分摊一下正一道恐怖的影响力。

这属于国策范畴了,马皇后是从来不会在这方面指手画脚的,自然更没有老六说话的地儿。

那张寻真又意外的锲而不舍,弄得老六头大如斗,只好避而不见。

“这样啊。”刘璃恍然道,然后挺起不太富有的胸膛,伸了伸懒腰,笑问道:“最后一个问题。”

“还来?”老六的脸皱成了苦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