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今天玩的开心吗?”汪妈笑眯眯问道。
“当然开心。你们把本王安排的明明白白,本王能不开心吗?”老六笑骂一声道:“昨天问你们为啥不说?”
“殿下不要怪他们,是学生的意思。”罗老师主动揽责道:“恁要给徐二小姐个惊喜,我们也想给恁个惊喜呀。再说,你要是提前知道剧本,不就成了欺骗徐二小姐?”
“那现在不算骗她?”朱桢没好气道。
“恁不知道,当然就不算喽。”罗贯中扶了扶眼镜。
“……”他说得好有道理,朱桢竟无言以对,半晌才揽住罗先生的肩膀,笑道:“我一看到那十副对联,就知道你个老坏蛋肯定参与了。”
那十副对联吧,是当初他为了镇住罗贯中,故意搜肠刮肚显摆出来的。所以一看到那十条上联,就知道被安排了。
“嘿嘿,学生怕出别的,殿下对不上来啊。”罗贯中笑呵呵道。能安排老六一天,他感到爽极了。
“那求签那一段是谁的主意?”朱桢又问道。
“是沐香想到的。”汪妈便笑道:“她说女孩子最迷信这些了,爹妈说一万句,顶不上神仙说一句。”
“她还说着自己不懂。”朱桢苦笑一声,又问道:“那徐二小姐的签子上……”
“跟殿下的一模一样。”汪妈便答道:“其实,那筒签子上的内容,都是一模一样……宫里抽签的小手段罢了。”
“好吧……”朱桢点点头,又问汪德发道:“那你又贡献了什么点子呢?”
“咱家就知道,最好的必须是殿下的。”汪德发便笑道:“所有抽奖殿下必须是头奖。”
“汪妈是真疼本王啊。”朱桢满意的笑笑,又看向邓铎和表哥道:“那河灯跟烟花,便是二位的杰作吧?”
“漂亮吧?”两人高兴问道。
“漂亮。”朱桢点点头。
“我们年底的奖金换的。”两人笑容转苦道。
“哈哈哈,好吧。诸位今天都辛苦了。”朱桢便大笑道:“今晚难得不回宫,本王请你们去金莲院嗨皮!”
“好哎!”年轻人们自然高兴极了,罗先生也半推半就,只有汪妈那叫一个无语啊。
什么叫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太监上青楼啊?
贞没了
然而岂能事事尽如人意?
老六和徐二小姐的上元之约,终究泡了汤……
倒不是小儿女情海生波,或者老父母棒打鸳鸯之类,而是老六家里出事了。
他姑父,朱老板在世唯一的亲人,曹国公李贞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这几年李贞的身体一直不好,去年腊月,又生了一场风寒,之后便卧床不起,年根下忽然口不能言。
朱元璋和马皇后亲自驾临曹国府问疾,皇帝握着姐夫的手,问他:“还认识咱吗?”
李贞无法作答,唯有仰哭以对,朱元璋亦洒泣呜咽不能止。
返宫后,朱元璋每日派儿子登门问疾,太医院也几乎倾巢出动,守在曹国府中。但也无济于事。
初十这天,李贞终于到了弥留之际。上闻报,再次与马皇后一同驾临,送老哥哥最后一程。
太子朱标也携众皇子伴驾。
曹国府正寝内药味浓重,朱元璋坐在床边,握着李贞那枯瘦冰凉的手,看着他那蜡黄枯槁的脸。
仔细聆听,李贞已经有进气,无出气了……
朱元璋送别过很多人,知道到这时,就离断气不远了。
他眼里含着泪,低声对一旁的李文忠道:“保儿啊,咱这几天老在想,那天来看你爹时,他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咱说?”
“皇上,我爹能说话时,时常挂在嘴边的就是,‘我当年就是个种地的,蒙仁祖皇帝不弃,三生有幸娶了长公主。后来中原大乱,全家无存,只能带着你东躲西藏,以乞讨为生。还是投奔了皇上,才安定下来,衣食无忧。’
“后来更是衣冠焜燿于三世,恩泽滂沛于一门,揆今食禄之家未有过于臣者。”李文忠衣不解带,日夜侍疾,自己的状态也很差。他却顾不上自己,哽咽道:
“父亲说,皇上对我们家的隆恩史上未见,虽肝脑涂地无以为报,不能再有丝毫非分之请了……如果说父亲还有什么话想对皇上说,那一定是惟愿吾皇保重龙体,千万不要太难过。
“臣也是这个意思,父亲已经七十七了,德享高寿,福禄已极,没有任何遗憾了。皇上对我爹更是荣宠至极,无以复加,同样没什么好遗憾了。”
“唉……”朱元璋点点头,却依然很难过道:
“咱当年,亲戚个赛个的穷,唯有你家还能勉强吃得饱饭,你爹娘经常叫咱到家去,给咱蒸杂粮饼子。咱能就着白水,一气吃十个。你爹却从来不生气,临走时还给咱揣上一包,让咱放牛饿了吃。”
“咱知道,你家里情况也没多好,还得养活你兄弟几个。每次都说不要,你爹却追到村口,硬塞给咱。”说着他抹一把泪,已是止不住的泪雨滂沱。
“当时咱就发誓,要是将来发达了,一定让你爹和你娘过上好日子。没想到,后来真的发达了,你娘却不在了……咱家里其余的亲人也都不在了,只剩你爹这一个,咱不对他好,又对谁好?”
朱元璋哭得呜呜的,紧紧攥着李贞的手:“姐夫,咱是真不想让你走啊。你不是最听朕的旨意吗?咱现在就下旨,让你活着。听见了没有?”
“……”但李贞再也听不见皇帝的声音了。
人间的帝王,终究改变不了天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