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他俩咋掉了魂似的。”薛祥恍然,又害怕道:“也不知几位殿下来了多久,查出什么了吗?”
“人都丢了,管他的呢!小薛,你把心放回肚子里。无论发生什么事,迁都凤阳的结果都不会变的。”李善长却浑不在意那些,十分笃定道:“知道为什么让你报一报,那块云龙阶石的价吗?”
“为啥?”
“就是让上位知道,为了营建中都城,为了给他修皇宫,已经花费数亿了!朝廷几年的岁入都在里头了!”李善长沉声道:“换了你,花了这么多钱修的宅子,能不住进去吗?”
“那肯定是要住的,发生什么事,也得捏着鼻子住进去,还得说它好。”薛祥恍然大悟道:“不然这钱不白花了?”
“哈哈,那不就是了?”李善长得意笑道:“所以上位肯定会迁都的,只要上位住进咱们给他修的紫禁城里去,你担心的那些事儿,就统统一笔勾销了。日后谁敢翻旧账,就是在埋汰他的家,不用咱们动手,上位就先办了他!”
“属下又受教了。”薛祥恍然点头,怪不得相爷催逼无度、肆无忌惮呢,原来是有恃无恐啊。
……
黄昏时分,圣驾抵达皇陵。
皇陵就是朱元璋当年埋葬父母的地方,这地方地势低洼,条件不是很好。所以朱老板发迹后,想过为亡父母风光改葬,但当时随行的国子博士许存仁和起居注官王祎却极力反对。
他们说帝王祖坟乃龙脉所在,贸然起坟改葬,恐泄山川灵气。
朱元璋听了觉得有道理。于是洪武二年,诏谕因旧陵之地,培土加封。并修建了城垣、宫殿、护所、祭祀设施等。
当晚,天下父子俩便住在感恩殿中,焚香斋戒,为明早的祭陵做准备。
斋者,整齐其内;戒者,禁止其外。所谓斋戒就是沐浴更衣,专居静室,不饮酒,不茹荤,不问疾,不吊丧,不听音乐,不理刑名也。
所以爷俩洗完澡,换好衣服,宫人便奉上了一餐忆苦思甜饭。
黑乎乎的饭团和红米饭,还有一碗没有油水的菜汤。
这就是他们老朱家当年的晚饭,而且饭团和糙米饭还不会同时出现。
朱元璋规定,凡来皇陵和祖陵祭奠的后世子孙和王公大臣,都要吃这个,以示永不忘本。
朱标以前是吃过的,但再吃时,还是觉得难以下咽。他便就着菜汤,硬往嘴里送。
吃着吃着,眼圈便红了。
“咋,咽不下去?”朱元璋已经把自己那份吃完了。“实在吃不下去就算了,不用硬塞。”
“不是,我忽然想到,这样的食物,弟弟们吃了快一年……”朱标的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没那么夸张,也就是几个月吧,后来他们的生活不就好了吗?”朱元璋说着摸了摸下巴,终于意识到自己有点儿不做人了。
“也不知道,那些人今晚会不会动手?”朱标用祭服的袖子擦擦泪,虽然知道他们动手,自己和父皇可能有危险。但他更想知道弟弟们的下落。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时。如果有人想加害咱爷俩,今晚是最好的机会。等天亮了,魑魅魍魉也就没戏唱了。”朱元璋目光炯炯道:
“今晚不睡了,等天亮!”
孤曾骑牛过五洋
临淮县城南五里外有个不小的庄园叫胡府庄。
顾名思义庄主姓胡,而且敢在帝乡称府的,绝不是一般人物。
话说那庄主胡太公,乃当今洪武皇帝宠妃胡充妃之父,皇六子楚王朱桢的外公。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而且据小道消息说,胡家原先干过山大王,所以从来就没有不开眼的,敢半夜上门骚扰。
然后这天就有了。
夜半,胡府庄紧闭的大门被咵咵敲响了。
更深人静的时候,铜门环敲击声分外刺耳,庄子里的狗听了都忍不住狂吠不止。
“哪来的夜游神啊?”巡夜的家丁骂骂咧咧打开了庄门,借着灯笼往外一看。
第一眼没看见,吓一跳。
低头才看见,竟是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光着两只脚,手里半个破碗、一根竹棍儿的小乞丐。
“我去你先人的,你个该死的小叫花子!哪有半夜敲门要饭的?!”家丁立时破口大骂。
“俺不是要饭的。”小乞丐泪眼汪汪道,顿一下,又严谨改口道:“好吧,俺不是来要饭的。”
“那你是来干啥?”家丁没好气。
“俺来找俺外公。”
“你外公?叫啥……”家丁问道。他其实脾气不错的,换了别人家早就放狗了……
“呃……”小乞丐呆住了。来前他娘只跟他说外公家在临淮胡府庄,可没说过外公叫啥啊。
关键是他也没问,这就尴尬了。
“艹,滚滚滚……”见他连自己外公叫啥都不知道,家丁嘭得关上门。
谁知外头小乞丐先生气了。啪啪啪的砸门声更响了!还在外头大喊大叫道:“给俺开门,开门!俺是楚王朱桢!俺娘是胡充妃!”
“你是楚王?我还是皇上呢?”家丁气得打开门,就要教训教训,这胆敢抹黑他们娘娘的小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