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樉和朱棣确实回来了。
其实两人也没遭什么罪,就是被关进大牢里,等着明天分配去工地。
然后又稀里糊涂被人从牢里带出来,然后用绳子系下城头,接着便被城外的人接了回来。
一路上,两人都浑浑噩噩、默不作声。
起先那种‘我家真牛伯夷’的自豪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惊恐。
这宏伟壮阔的中都城,怎么近看之下,竟然如人间地狱一般?一不小心就能把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让这里一比,那逼仄破旧的临淮城,都显得如天堂一般。
其实他俩胆子都很大。但不怕死,和发现一旦失去权力的外衣,自己也不过是可以被随意捏死的蚂蚁时那种惊恐,完全是不一样的。
回到五里庙时,两人依然缓不过劲儿来。直到看见哭着迎上来的兄弟们,他们才抱头痛哭起来。
山羊胡子透过窗户,看到那哥俩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对明王笑道:“看来效果真不错。”
“就该让那些支持朱洪武的人都来看看,他们所谓救苦救难的大明朝,是个什么样的玩意儿。”明王头也不转,一直盯着桌上一张凤阳地图。
“让那些人作恶去吧,他们越猖狂,我们的力量就越强大!”说着他重重一拳捶在中都城的位置上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朱洪武能做到的,我们也未必做不到!”
“是,明王。”看着陡然焕发出万丈光芒的明王,石承禄的眼神,也不由自主狂热起来。
……
临淮县,韩宜可和平安一收到消息立即汇合,连夜赶往中都城。
好在快出县境时,新的消息传来,人已经救回来了,警报解除了。
“呼,吓死老子了……”平安颓然趴在马背上,寻思着找个地方换条裤子。
“谁救回他们来的?怎么救的?”韩宜可就镇定多了,因为他晚上不喝水。
“应该是五里庙的庄主,通过他的关系把人捞出来,然后连夜送出城的。”
“你先下去歇着吧。”韩宜可点点头。
“我就说吧,不能让他们去中都,那地方不比临淮县,咱俩就能一手遮天。”平安便喋喋不休埋怨道:“中都城的神仙多着呢,咱俩算个屁。”
“可不是我安排他们去中都的。”韩宜可也有话说了。“是人家请他们去的,我能有什么正当理由拦着他们?”
“你不会警告一下那山羊胡子吗?”
“人家根本不把咱个小小知县放在眼里。”韩宜可苦笑一声道。
“倒也是。”平安想到那些人能从凤阳府大牢捞人,不鸟韩宜可也在情理之中。“不过那帮人什么来头?”
“应该跟明教有关系。”韩宜可淡淡道:
“我已经禀报皇上了。”
“这样啊……”平安不禁生出些紧迫感,他俩是分头禀报,自己就没查出这些来。干爹会不会觉得我不中用啊……
“那上面怎么说?”他只好眼巴巴问道。
“暂时没有指示。”韩宜可摇摇头。
“今天的事情报上去,怕就有指示了。”平安道。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心思。反正也是虚惊一场。要不,不报了?
但旋即打消了这危险的念头,要是自己没报而对方报了,那就真的死翘翘了。
这就叫互相监督。
……
第二天,睡了一觉起来,朱樉和朱棣的情绪稳定多了,这才跟弟兄们讲起昨天的经历。
哥儿几个全都听傻了,虽然他们早知道,每一个大型工程的背后,必然伴有无数工匠和民夫的血泪。可这中都城的情况也太可怕了,人间地狱吗?
“我觉得,光把这些上报父皇就足够了。”朱木冈提议道:“我们赶紧回临淮,想办法把情况报上去吧。”
三哥不愧是三哥,把临阵脱逃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现在不能走,欠了人家这么大的情,我没法一走了之!”朱棣却第一个反对道。
“得,得还了情再说。”朱樉也支持道。
“是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啊?”朱木冈气得鼻子都歪了。
“我看你就是不想演西门大官人。”朱桢攻击的角度十分刁钻。
“你,你们……”朱木冈被噎得直翻白眼。
“三哥,你觉得咱们现在,想走就能走得了吗?”老五也忽然补了一刀。
“你是说……”朱木冈一下就明白了,自己确实天真了。
人家庄主已经满中都宣传开了,《武松传》三天后在圜丘开演,邀请百姓免费观看。
而且从人家连夜捞人就能看出,对方极其重视这次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