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头金牛横卧在朱雀大街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显示着这座城市的富裕程度。
如今的长安人对这二十四头金牛的存在,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有那些从外地来的土鳖门才会守着一头头金牛,恨不得用牙齿要下一块来带走。
殷二虎急匆匆的沿着长街向晋昌坊赶路,他快要赶不上夫人的召唤了。
直到现在,殷二虎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离开长安出门采买的名单上。
殷二虎很多年前认为自己是云家的死士,也确实干了很多死士应该干的事情,可是,干了那么多应该死掉的事情,他却毫发无伤。
进入大食堂工作之后,他就认为自己可能是大食堂里的一名死士小掌柜,五年时间里,他从小掌柜自然升职成了主管采买的大掌柜之后,他就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没有人家是这样使用死士的。
在他的认知中,死士就该是主家豢养的一条恶犬,平日里好吃好喝的喂养,一旦主家需要咬人的时候,就会把他这样的死士放出去。
自从变成采买大掌柜之后,殷二虎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变成采买大掌柜了,因为他干采买这种事情的次数,远比他干死士的事情多。
来到晋昌坊大食堂之后,绕道小路来到晋昌坊小学堂里,今天是学堂的休沐日,夫人就借用了学堂来安排云氏一年的商业计划。
云家现在有二十个大掌柜,等殷二虎进来之后,发现还有一部分大掌柜还没有到来,夫人更是不见踪影,这才松一口气,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连喝了三杯才算是解渴。
大食堂的二肥掌柜总是冲着他笑,殷二虎就皱皱眉头,转过脸去,谁都知晓,这位年近四十岁的胖大女掌柜,就想在云氏内部找一个与她地位相当的男子结成夫妻,强强联姻之下诞育出一个地位更高的云氏大掌柜,比如,崔氏,或者刘义这样的孩子。
杀毒药作坊的大掌柜刘芳用肩膀怼一下殷二虎道:“二肥看你呢。”
殷二虎自顾自的喝着茶水道:“我有女人。”
刘芳嘿嘿笑道:“你家里是有一个女人,可是那个女人不是你夫人啊,人家二肥说了,只要你们成一对,她当夫人,你的那个女人就是有名有份的小妾。
我还听说二肥可是央求过夫人好多回了,万一夫人起了给你们婚配的心思,你逃不掉的。
不过,二肥这些年可是赚了不少的钱,你要是同意,我让我阿耶来安排,让你抱得金猪归。”
殷二虎瞅着刘芳道:“你干嘛不娶?”
刘芳贪婪地看着二肥道:“人家嫌弃我不够结实,不像是大唐的英武男儿。”
两人正互相贬损的时候,崔氏跟刘义进来了,一进来就坐在最上头,就听刘义咳嗽一声道:“人都到齐了吗?如果到齐全了,就开会。”
崔氏在边上不满的道:“总共就二十个人,这才来了十六个,还缺少四个你看不见?”
刘义也不恼火,往下看了一眼,就坐直了身子道:“等他们来了就要受罚。”
崔氏是内宅大总管,刘义是外宅大总管,一般来说内宅大总管的地位比外宅大总管的地位高一些。
因此上,每当刘义露出来一点破绽,崔氏就一定会纠察出来,并训斥一下刘义这个外宅大总管,以彰显自己的特殊的地位。
殷二虎一直在等君侯。
可是,夫人来了,君侯还是没有来,他耳中听着夫人简单干脆的布置着今年的各项商务,神思却一直在想留在家里的秀娘。
如果今年任务还是如同往年一样的话,是不是真的可以给秀娘留一个孩子。
人心无需笼络
经历过苦难的秀娘不喜欢女儿,总觉得这孩子生下来就是一个跟她一样吃苦受罪的。
要是家里再有一个男娃就好了,可以长得跟二虎一样健壮,彪悍,啥事都能应付。
二虎却喜欢女儿,觉得女儿家只要找一个靠得住的男人嫁了,就有一辈子的好日子过。
如果是儿子的话,那可就遭罪了……
“二虎掌柜,二虎掌柜……”刘义一连喊了三声,才把殷二虎从胡思乱想中拽回来。
“啊,管家您说,二虎听着呢。”
殷二虎胡乱回答一声。
刘义瞅着殷二虎道:“君侯让你走一遭洛阳。”
殷二虎听刘义说这话,心头一紧,觉得不对头,什么时候刘义这个管家也能指派死士做事情了?
见刘义脸上没有其余的表情,就起身拱手道:“不知管家要某家去洛阳何事?”
刘义道:“娜哈小娘子去了洛阳,你也是知道的,她麾下就一群和尚,办起事情来不怎么爽利,君侯就要你立刻去一遭洛阳,给小娘子当一阵子的管家。”
殷二虎四处看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别的掌柜都已经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他跟崔氏,刘义三人。
“为何不是在娜哈小娘子离开长安的时候让小的跟随呢?”
刘义摇摇头道:“不知晓,这是君侯安排下来的活计,不管如何,你都要护住小娘子的周全。”
殷二虎答应一声,见刘义跟崔氏没有别的安排,就离开了学堂,他准备再寻找一下君侯,问一个准确的主意。
洛阳城里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钱大娘子那一群人又是一些桀骜不驯的,他空降到了洛阳,到底是受钱大娘子节制,还是他这个长安总管节制钱大娘子这个洛阳总管。
出门来,看看天色,殷二虎就径直去了大食堂,如果他预料不差的话,君侯这个时候应该正在大食堂的雅间里喝羊肉汤。
来到大食堂,用竹筹买好了羊肉汤,殷二虎就来到了雅间,果不其然,君侯一个人正在把饼子撕碎了往汤碗里丢。
云初抬头见殷二虎来了,就用手指指对面,殷二虎就抱着自己的吃食坐在云初对面。
云初一边撕饼子,一边瞅着殷二虎看了一阵子,用筷子将饼子压进羊汤里笑着道:“怎么还是那副鬼样子,几年下来了,还学不会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