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带未受损,还能说话,被救下之后,他问他,“是谁派你来的?”
他不答,嘴角讥诮扬起。
莫非没人指派,是景教的狂热信徒,出于信仰救下他?看他的态度又不像。
“恩人,我还有几箱金银藏在隐蔽处,只要你护送我平安离京,金银我们一人一半。”
青年依旧没有反应,眉眼乖张:“得找到个地方藏起来。”
在他的建议下,他们藏到了大秦寺。
腹中饥馑的厉害,伤口三天未换药,发炎了。
吉和愈发不耐烦,这个怪人,莫非丢下他独自跑了?
出去查看的心思动了几番,密室的石门忽动,陆槐回来了。
嘴角叼着秋葵慢慢咀嚼,他实在不懂他为什么永远在吃秋葵,想起那黏糊的口感,胃里直作呕。看他两手空空更加来气。
食物呢?药呢?
未等问出来,陆槐忽然说:“随我来。”
吉和一惊,“发生了何事,难道官府找来了?”
陆槐不答,只顾走。吉和匆匆跟上。
午后了,地面上极静,鸟雀啁啾加深了这种静,时间静止,大地静止,周遭仅他们二人。
吉和环顾,不像有官兵的样子。
陆槐引着他来到一间瓦舍。
“来这里做什么?”
陆槐没理会,推搡着他进入。吉和觉得陆槐动作粗鲁,正待发火,陆槐突然拿起地上的绳子,准备捆扎他。
“你、你做什么,你疯了不成?”吉和后退,想逃。
哪里逃得出冷血无情的杀手的掌心?
老鹰擒小鸡,易如反掌。捆绑结实,吊于房梁上。双脚离地半尺,咫尺之间,拼了命也无法脚踏实地。
其间吉和一直用恶毒的语言咒骂陆槐,间或夹杂几句吐火罗语。陆槐默不作声布置机关。一切布置停当,吉和也骂累了,伤口崩开,红赤赤。
陆槐走到他面前,摸出准备好的白花。
吉和看见那花,惊的魂飞魄散,“你、你究竟是谁?”
陆槐比了个“嘘”的手势,将天仙子别于吉和发髻之上。
暮色降临,天光暗下去。
吉和嘴里被塞了口枷,口不能言,外面窸窸窣窣,动静不妙。
陆槐离开多时了,他离开时布置的机关蓄势待发,吉和初时不解,渐渐明白过来,察觉有人靠近,拼命的发声,只是可怜的呜呜声罢了,除了加快他的死亡,没有多余的用作。
宋差役发现陆槐后,留下两兄弟看守,独自回去报信。
一筹莫展的仇少尹得知消息,大喜过望。他深知陆槐狡诈,十有八九是天仙子本人,不敢大意,带了大批人马赶往大秦寺。
到了地点,留守差役给仇少尹指明位置,房子窗户皆被钉死,只有一扇门可供出入,他们不错眼珠地盯着,没有人出来。
仇少尹下令包抄,弓箭手前方列阵。
如此大阵仗,仇少尹势在必得。
可恼的是里面经没有一点儿动静。
这么沉得住气,不愧是天仙子。
仇少尹指挥身边亲信王五上前探明情况。
王五猫着腰,于侧方迂回,来到窗下,再一点一点蹭到门前。贴门听了片时,似有怪音。
其时薄暮冥冥,太阳沉到了屋脊后面,四野苍茫,百年胡寺出奇的安静。
王五手扣上门扉,惊讶门是开着的,和仇少尹打了个手势,猛地一掀,同时贴地滚出老远。
随着开门之声,一根箭矢“嗖”地射来。直取仇少尹眉心。
借着半明半暗的天光,弓箭手看到门口赫然立着一人,还等什么,万箭齐发。
仇少尹将射来的箭扫落脚下,望向室中,惊觉不对头,大喝:“停下来!”
弓箭手停下。
门口的人影还在,身中数十中箭,竟能屹立不倒,且身形飘来荡去,诡异至极。
仇少尹抢到室中。哪里有什么陆槐,室内只有一个被绑缚的吉和,身上插满箭矢,已然气绝身亡。
而刚刚的箭是从一弓弩内射出,机括连在门上,王五开门的动作触发了机关。意识到自己被愚弄,仇少尹目眦尽裂,徒手砸碎了弓弩。
吉和依然摆来荡去,晚风袅袅,吹落了头顶白花。
同一时间,京兆府大牢里的狱卒相继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