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声拖得长长的尾音还没结束,就被一声剧烈的拍桌声硬生生打断。随之传来一声怒吼:“谁在这里信口雌黄!”
一旁的几个人慌忙拉他,七嘴八舌:“吕哥,松林,算了,算了。”
“算了什么?”吕松林大手一挥,将同伴几个伸出的手挥开,提着酒壶就朝刘景珉他们的方向走过来,“你的意思是说我大齐科举舞弊?”
刘景珉歪着头盯了他好一会,才认出来他是谁:“吕家的公子,这么说你今年也考?”
这话问出来,刘景珉就反应过来自己问了句废话,这小子能有这样大的反应,定是方才那话踩在了他的雷点上,无外乎三种可能,世家公子,考秋闱,塞钱了。
吕松林今日心情本就不佳。他爹非要让他去跟着一群乡野村夫考劳什子秋闱,说要磨一磨他的性子,为得让他莫要整天在大街上一副浪荡样地左舍右巷乱窜,调戏良家姑娘。他心里不爽得很,召了几个狐朋狗友出来吃酒,半路听得同行好友说这里新上了伏天特供解暑的小食。原本他是闲这里又小又破,不愿来的,无奈外头实在热得厉害,又不想回家见他那个恼人的爹,才不情不愿地跟了过来。
这不,刚坐下,酒还没喝两口,就被刘景珉一把火点了引线。
林师随手拍拍努力让自己隐藏在角落,不被波及无辜的何书,叹了口气,心道一个不留神,终究还是没避开刘景珉这祸从口出的麻烦。
吕松林手中的酒壶往桌上一墩,手指在空中一通乱挥,是人都能看出这位小爷的怒气:“哪里来的杂碎敢在小爷信口雌黄?有证据,何人舞弊,拿着证据去上告,官家自会严查!没有证据,那今天就得跟我去官府走一趟!把他给我带过来!”
他这一吼,客栈里正在吃饭的客人恐殃及自身,哗啦哗啦走了大半,客栈掌柜劝也不是,拦也不是,来来回回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刘景珉原本不想理会的,哪知旁边有几人作势想要拿他,于是一踢凳子,猛地起身,继而摇着扇子慢悠悠地逼近:“吕小爷若是不知,可以去问问你那个在朝中做官的爹,看看他是否如你想象那样清正廉洁,从未徇私舞弊。吕家门生几百,又有几人是凭着真才实学入的门,而你这身衣裳……”
他拿扇头点了点吕松林胸前绣着的金丝纹案:“……又有几分出自吕空净那几个子的俸禄。”
何书缩头,扯着林师小声嘟嘟囔囔:“刘兄忽然变得好可怕……”
吕松林第一次被人拿扇子点着胸口一顿好骂,气不打一处来,伸出的手都开始颤抖:“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你一介书生,竟然”
几个同行的公子哥似乎觉察到什么,急忙拉住他:“松林,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和气什么?你没听他说那个话”
林师感到何书在旁边扯他的袖子,但他并没有什么心思回何书的话,他只是瞧着刘景珉的方向,心中那个隐隐约约地猜想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