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0章:(1/2)

次日却是二月十一, 春光晴好。

琳琅抱着花瓶, 瓶里插着几枝粉桃花儿,喷艳吐蕊,楚楚生姿, 送至贾母房中,贾母正在梳洗, 见状道:“好俊桃花!都说桃花最是村俗,可我瞧着这收拾得怪雅致。”

鸳鸯忙接了过去, 放在贾母家常坐卧的罗汉榻旁边小几上。

琳琅笑道:“姑娘哥儿早起见桃花开得好, 就折了两枝收拾妥当叫我给老太太送来。”

喜得贾母扭头端详个不停,笑得慈眉善目,道:“我就说我这玉儿朗儿最孝顺, 偏昨儿个凤丫头还说嘴, 说明儿玉儿生日我把压箱底的好东西都给玉儿了,鸳鸯你瞧瞧, 她什么时候像玉儿朗儿一样连一瓶花儿都想到我!”

话音未落, 就听凤姐在门外道:“我就一会子不在,老太太说我什么坏话呢?可冤死我了!”一面说,凤姐一面带着平儿丰儿笑着进来,丰儿抱着两个包袱。

贾母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宝玉还没起呢!”

一听宝玉没起,琳琅和鸳鸯相视一笑。

凤姐接过琥珀给贾母梳头的梳子, 细细地给她梳头,笑道:“明儿是林妹妹的生日,给林妹妹做的衣裳已经得了, 我拿来给老太太瞧瞧,若好,就送过去,若不好,再叫人赶新的。”

丰儿忙送上前打开包袱,贾母只略看了两眼,道:“什么好不好,玉儿跟我和宝玉一样,从来都不穿外头做的衣裳,不过是个意思罢了,过后还是赏给别人穿。索性多拿几匹绸缎给紫鹃和琳琅,叫她们每常闲了给玉儿朗儿做衣裳,岂不是比外头的精致?”

琳琅忙笑道:“明儿姑娘生日,我和紫鹃一人给姑娘做了一身衣裳,就等着晚上给姑娘。”

贾母点头感叹道:“你和紫鹃两个倒好,事事都记着,想必早早就开始做了,难为你们了,玉儿和朗儿有你们服侍,我也放心好些。”随手从妆奁里拿出两根碧玉簪子往后递给琳琅,道:“开春了,你和紫鹃一人一根拿去戴!”

琳琅谢赏接过。

回到西厢房,一说,紫鹃抢过来,笑道:“我先挑!”

但见这碧玉簪通体碧绿,晶莹澄澈,发着淡淡的碧光,一支簪头雕着凤首,一个簪头雕着梅花,印着紫鹃雪白的掌心,显得着实精致可爱。

紫鹃端详片刻,把碧玉凤头簪递给琳琅,笑道:“听说姐姐大喜了,姐姐是快出去的人了,且戴这个罢,只在咱们这里竟是不能戴,毕竟是凤头呢!这雕了梅花的就给我了!”说着卸下头上的金簪,换了这碧玉簪,揽镜自照,十分得意。

黛玉奇道:“琳儿姐姐大喜了?你听谁说的?”

雪雁春纤等人也俱停下手来,个个惊奇,眼睛看向琳琅。

紫鹃不顾琳琅红了的脸,笑嘻嘻地道:“还有谁?鸳鸯呗!这可是太太在老太太跟前说的,那还有假?家具都开始打了,嫁妆怕也预备起来了,怪道她这两日老回家,原来忙终身大事去了!老太太还说等琳儿姐姐出去,赏她几件好东西添妆呢!”

黛玉走过来,拉着琳琅笑道:“恭喜姐姐,什么时候定了说一声。我们也给姐姐添妆。”

雪雁春纤并青鹤洗砚吹墨等人都上来道:“琳儿姐姐大喜!”

琳琅自己也不能确定亲事是否能定,如今再听她们取笑,越发面红耳赤,顿足道:“姑娘也跟着紫鹃那小蹄子取笑!怪道从前叫鹦哥呢,单这份学嘴学舍就叫人恨得不得了!”

紫鹃笑道:“你怎么不怪鸳鸯多嘴多舌?有本事,去给她两下子!”说着跑了出去,留下琳琅恨得不行,羞得掀了帘子自回屋中,留下一屋笑声。

才坐下做了一会子针线,心头思绪起伏,琳琅轻轻一叹,忽见鸳鸯挑着帘子进来,琳琅不觉想起紫鹃的话,便嗔道:“好好儿的,谁叫你跟紫鹃那促狭鬼说的?闹得人人都知道了,我才服侍朗哥儿两个月,倒越发没意思了!”

鸳鸯坐过来,笑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姐姐有福,太太疼姐姐,放出去怕是身价银子不要,还会额外赏银子呢!”

琳琅并没有将自己脱籍的事情告诉外人,除了周瑞一家知道三分,余者皆不知道。

她看着鸳鸯,不知怎地,忽然想起原著中贾赦强纳鸳鸯遭到反抗的事情来,因素爱鸳鸯为人,更敬她不肯为妾的刚烈,便拉起她的手,道:“好妹妹,府里都爷们的性子你还不知?走了一了百了。你今年十二岁,过几年大了,竟是和我一样早为自己打算为妙。”

鸳鸯心中一动,忙道:“姐姐的话我记着了。”

又叹道:“府里除了珠大爷和兰哥儿清清静静地过日子,竟没一个像样的爷们,姐姐的担忧我知道,怕我和袭人一样有心思不是?袭人是打算和宝玉过一辈子的人,我可不是。我跟了老太太这么些年,姐姐早走了倒清净。”

左右瞟了一眼屋里无人,凑到琳琅耳边悄悄道:“幸亏太太先发制人,不然姐姐出去可不容易。昨儿晚上我服侍老太太,可巧赖嬷嬷来为她侄孙求姐姐,说太太拒绝了,想求老太太做保山,老太太因说太太打算放你出去家里已经说亲了不好强求,才罢了。”

琳琅惊得一身冷汗,情形已经如此险恶,竟是早早离开才是正经、

只是,却对不住林朗了,原说能服侍他一二年,如今才两个月就要走了。幸亏他们身边的丫头都在荣国府站稳了脚跟,即便自己走了也无妨,贾母怕是巴不得派个自己的丫头来。

也不知蒋玉菡那边的消息如何,若是有消息还罢了,若是没消息,倒不好行事。

琳琅在这里愁肠百转,杨奶奶那边已经接到了杨海的回信和数对活雁。

纵然杨奶奶不识字,看到这大雁心里也明白了。大雁是极要紧的,六礼中以此为礼。杨奶奶笑着自言自语道:“回营前还说不急着娶媳妇,我瞧,竟比我还急,倒不用我花钱去买雁了。这样春寒时候,不知他从哪里捉来那么多活雁,难道半夜起来捉的才送这么早?”

说罢,不放心,到底还是请村东一个算命先生钱三业看了信。

钱三业拆开信,念了一遍给她听,杨海不过略识得几个字,写得几句打油诗,原是极通俗,听一遍就明白了,杨奶奶放下心来,笑道:“明儿我孙子合八字,请先生占卜。”

钱三业素与杨家熟识,笑问道:“你们家海哥儿要定了?”

杨奶奶笑着点头,钱三业连忙恭喜。杨奶奶得了孙子的准信儿,心事大定,回到家,将两张虎皮用大红绸包袱皮包了负在背上,提着一对大雁去张媒婆家。

听完杨奶奶的意思,张媒婆便笑道:“哎哟哟,我说你们怪急的,原说过几个月到夏天才定,怎么今儿个就提亲了?大婶子等等,我去换件衣裳。”

杨奶奶忙道:“快去。”遂坐在堂屋等着,隔着帘子笑道:“大海年纪大了,蒋姑娘也不小了,可不是急?好容易有个好姑娘肯嫁到我们家,我怕夜长梦多!”

张媒婆奇道:“他们家如何就答应了?”

杨奶奶笑容满面,摸了摸怀里的信,并没有说起蒋玉菡戏子身份的事儿,只说道:“昨儿个蒋家小相公就来找我,对大海满意得紧,便应了。”

张媒婆掀了帘子出来,杨奶奶一看,从头到脚打扮一新,她捏着帕子道:“既是应了,好得很,我去了提亲必是能成,也不尴尬。这包袱里是那两张老虎皮?够贵重了,咱们庄稼人提亲,不过两只大雁几样点心罢了。大婶子放心,傍晚我就去!”

杨奶奶拿出杨海的回信,一并递给她,道:“这信你拿给蒋哥儿看,他明白。”

张媒婆虽然好奇,却没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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