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钟有田领命而去,栗子群却又再次朝聚拢在自己身边的武工队员说道:“再去几个精细些的,想法子筹集些劈柴、大锅,就在何家大集通往进山方向的路口支起锅灶熬汤!也都不拘是粮食、野菜,能找到的、能下口的都熬上。组织先进了何家大集的逃难乡亲,这就朝着山里撤。进山之前喝一口热汤水,多少也能顶一会儿……”
“那进山后怎么办?就靠着一口汤水,熬不住半天可就……”
“先顾眼前吧!告
诉大家伙儿,身上带着的干粮全都掏干净,给逃难的乡亲们分分!”
“那能有多少啊?咱们武工队加上先头部队的人马,身上能带着的干粮加起来烧汤,估摸着都不够给逃难的乡亲一人一口……”
“眼下这场面……能救一个算一个!执行吧!其他的同志都分散开来,在逃难的乡亲中寻着各村主事的人物,按村把逃难的乡亲拢到一块儿,不能叫大家伙一盘散沙似的乱撞,撤退的时候要是乱了营,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眼瞅着栗子群一边朝武工队员们下达着命令,一边大步走出了何家宅子的大门,聚拢在何财主家宅院中的各家商铺掌柜面面相觑地愣怔了好一会儿,这才像是如梦初醒般地拥到了傻愣愣站在正屋门前的何财主面前,七嘴八舌地叫嚷起来:“何老爷,这事儿到底是怎么个章程,您可得给拿个主意呀?”
“真要在何家大集打起来……咱们那点家当……何老爷,咱们是不是得先想法子,把各家的家当藏起来呀?”
“藏什么藏呀?你家开的是绸布店,就算把绸布都藏夹壁墙里面,那一颗炮弹下来,隔着墙都把你那绸布给烤焦了!”
“说得可也是……你怎么知道我家铺面里有夹壁墙的?”
“废话!你家那夹壁墙有一面就贴着我家库房呐!大半夜你在夹壁墙里倒腾你那点存货,闹出来的动静我听得真真的……”
“那要不……趁着日本人还没来,咱们跑吧?我这就回去套车,能搬运走多少算多少?虽说免不得要赔,可总比血本无归的要好啊……”
何财主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着朝围拢到自己面前的各家铺面掌柜摇了摇头:“我说各位掌柜的,你们也都甭瞧着我说话了。到如今,我可也是啥主意都没有!我这儿给大家伙放个话,租了我何家产业当铺面的,今年的租金免了,自当我何家跟诸位结个空口善缘。想走的赶紧走,可我估摸着何家大集周遭,早都叫日本人给围了。八路军不朝着咱们下狠手,日本人会不会下狠手……我不敢说,各位就各自凭造化吧!走得了的是命大,走不了的也别怨自家倒霉!想藏家当的,这会儿可也得赶紧动手。在要是晚了……哪怕是八路军不管你们私底下动的那些手脚,已经饿疯了心的那些逃难的乡亲,怕也得……”
眼瞅着何财主倒背了双手,扭头朝着后院走去,几个平日里与何财主还算是打过交道的商铺掌柜,顿时急叫着朝何财主追了过去:“何老爷,那您呐?您拿的什么主意啊?”
何财主惨笑着回过了头,低声应道:“这何家大集……是我老何家的命根子!祖宗基业,这说话就要在我手里断了啊……我也不想啥往后的日子了,一会儿我就开仓放粮,把家当也全都拿出去给八路军救济乡亲。左右是个破家的下场,那还不如在十里八乡的乡亲嘴里得着一句好话!哪怕死后去见何家列祖列宗,脸上总还能有人帮衬着贴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