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狂肩上的光照着前面阴森的通道,他看不见荏九,但却从来没有这么清晰的感受过一个人的情绪。
带心疼的安慰。
「我明白了。」
在沉默许久之后,楚狂蓦地开口。说出的话却让背后正贴着他的荏九一楞,「什么,」
「阁下至今未找到合适婚姻人选的原因。」
荏九怔了许久,「哈,」
「在与阁下相处过程中我不止一次曾觉得有的地方有些奇怪,但一直不曾仔细想过,刚才忽然明白过来,阁下给自己的定位似乎出了一些问题。」楚狂察觉到了身后荏九慢慢僵硬掉的肢体,但他还是望着前面的黑暗,近乎固执的一本正经的说着,「在与人相处,特别是与男性相处的过程中,阁下似乎将自己摆在了心理上的男性位置,强调自己能带给对方的安全感,而本来生理强势的男性却被你心理至于弱势地位,给予其怜惜、心疼及安抚等情绪上的同情。以至于在这样的相处模式当中男性无法对你产生保护欲以及想守护你幷且给你安全感的。」
他一字一句的说得那么清楚︰「因为你展示给人的是,你已经给了自己足够多的安全感,已经不需要别人给予,甚至有多余的分享给别人。」
荏九已经全然听待了,她觉得如果不是自己耳朵有问题的话,那就是楚狂这个人有问题吧,现在……他们俩站着的这个姿势,适合说这种话吗?不过……楚狂这个人有问题她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了。
「总的来说……」荏九慢慢鬆了手,「你是嫌我太爷们了,对么?」
楚狂张了张嘴,还待说话,忽然耳朵轻轻一动,敏锐的察觉到一丝杀气自右后方传来,他手中一隻黑色小刀如箭一般飞射而出,将一隻手臂般粗细的白蛇钉死在了墻上的同时也打断了他自己未出口的话。
白蛇身体剧烈的扭动,血顺着墻壁淌了一地,没一会儿,白蛇便没劲挣扎了。楚狂迈步走过去,将白蛇尾端的一点皮肉割下来装进透明器皿里,待做完了这些事,他才发现自己腰间少了一双手,转身一看,肩上的灯光打在荏九身上,她孤零零的站在哪里,垂着脑袋搭着耳朵,像一隻被主人遗弃了的小狗,说不出的可怜。
楚狂怔了一瞬,忽然有种想把自己刚才说出的话收回的衝动,他咽了口唾沫,破天荒的在心里斟酌了许多句子,还没挑好说哪个,却见荏九像平时那样没有半点女人味儿的挠了挠头,干干一笑︰「唔,你说的对。我是太糙了一点,可谁让我是在土匪寨子里长大的,你嫌弃我的这种东西,是我改不了的。」
看着荏九这样的表情,他哑口无言,
许是觉得,自己这么爷们的一个汉子,再抓着他的胳膊喊害怕实在太矫情了一点,接下来再往通道里面走,荏九也没有抓他的手了,老老实实的跟了一路。
「走吧。」当楚狂又杀了一条蛇取了它的尖牙之后,他终于道,「咱们出去。」语至最后微带嘆息,像是解放了他自己一样。
回祭司住的府邸要穿过热闹的小街,街上人声鼎沸,衬得他俩人奇怪的沉默。
路过一个首饰摊,荏九脚步不由的在摊前停了停,盯着一块红色的坠子发呆。摊贩老闆见了立即眯眼一笑︰「姑娘脸生,是祭司大人请回来的神使大人吧!教里长老都传下来命令了,姑娘你看看,你喜欢哪个,小的我这就包给你。」
荏九盯了那块坠子许久,在摊贩老闆要将它拿起来的时候,荏九忽然道︰「不了不了,这个……不适合我。」她挠头一笑,摆了摆手,「谢谢你。」她快步跑上前去,跟上楚狂的脚步。
楚狂转头看了荏九一眼,仍旧没说什么话。
走到住处门口,荏九回头望瞭望热闹的街道,憋了很久,终于憋出一句,「现在还早,后面的事应该没什么要我帮忙了的吧?我想去找付清慕和他玩……」
楚狂跨进门槛的脚步一顿,回头盯了她许久︰「有。」他扭头继续往前走,「我还要研究刚才取样回来的东西,你得帮我打开机械器皿。」
荏九不舍的看了看大街,阳光那么明媚……她却要被一个嫌弃她粗糙的男人关在屋子里……
荏九趴在窗户边看着屋外面的鸟飞来又飞去,楚狂先是让她摸摸一个东西,待她萌生出「反正没别的事,干脆我走了吧」这种念头的时候,楚狂又让她摸摸另外一个东西,最后待夕阳落山,荏九没再起要出去的心思,楚狂却像是突然间什么动不需要荏九摸了似的,自己鼓捣得挺好。
荏九隐约有点意识到,自己被玩了。
她有些委屈,不明白自己一个糙爷们有什么值得楚狂玩弄的,又有点愤怒,但具体要她说自己为什么愤怒,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荏九自己也承认楚狂今天在通道里说的那番话是事实,但有的事实从某些人嘴里说出来,听到她耳朵里,实在让人不太好受。
荏九搭着脑袋没精打采的在桌子上玩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