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2)

安若晨的笑敛住了,脸上的光黯淡下来。

「我是二品大将军,奉皇命来此镇守边关。一切与军务无关的事,皆不是我的管辖范围。操练兵马排兵布阵杀敌护国的事归我管,军中兵将归我管,细作之事归我管,细作于城中犯的案归我管,军中之人在城中犯的案归我管,但是……」

安若晨的脸上堆满了失望。

「民间婚嫁,合不合适,家中管教,严不严厉,都不是我能管的。莫说是我,就是太守大人管辖这平南郡所有事,都管不得你的婚事。」

安若晨咬住了唇。

龙大也停住了,不说话,看着她。

安若晨也抬眼看他,观察了一会,看不出龙大的心思,于是问︰「那将军的意思……」

「你的意思呢?」

又反问?安若晨皱了皱眉,将军这般弯弯绕绕的究竟是何意?难道,他想说服她既是退不得婚事,逃家又极凶险,不如就照常过日子,给他当探子?然后他为她撑腰,让钱裴不敢伤她性命?

安若晨思索着,咬咬牙,道︰「将军,我还是想离开。」她豁出去了。「我不想认命。逃家之后也许凶险,也许没好日子过,但总算是一綫生机,若我将自己放弃,认命屈从,那便是毫无生机。」

龙大没言声,静静听着。

安若晨受此鼓励,继续道︰「将军,我母亲年纪轻轻撤手西归,便是如此。她不甘,她心里苦,但她无力争斗,她没想过反抗,她屈服了。她恨她的屈服,但又觉得本就该如此。她每日每日郁结,她在自己家中受欺负,大病小病不断,最后含恨而终。」

安若晨抬头看着龙大的眼睛︰「将军,我看着我母亲过世的。我向自己保证过,绝不重蹈她的覆辙。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屈服,哪敢只有一綫希望,也要为自己争取。我生于这世上,不是任人买卖换利的货品,我是女子,但我有手有脚,有眼睛有耳朵有想法,不是一块玉,喜欢时把玩欣赏,不喜欢便随意践踏丢弃。」

龙大一直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安若晨咬咬唇︰「嗯,总之,我是说,多谢将军信我,还派人保护了陆大娘。也请将军为我守秘,我没甚本事,恐是不能为将军效力,但我要为我自己的日子做主,不由别人,由我自己。是生是死去处如何,我自己……」

「我会助你离开。」

龙大突然冒出这一句,安若晨吃惊得一楞。

「将军会助我?」

「我方才不是说过要给你好处?」

「可是……」安若晨心中犹疑,「可是将军难道不是想用我做饵诱那谢先生……」

「我这般与你说的?」

「……」她猜的。

「你幷不认得那谢先生,就算他走在你面前,你也不知他是谁。他很谨慎,没有万全之策时不会动手,以免露出破绽。对付陆大娘时便是如此。陆大娘虽与此事相关,但却对他无甚威胁,他要对付陆大娘是想找出耳环主人,未曾动手錶示他已经找到了,不必再多杀一人节外生枝。但你与徐媒婆一番较量,徐媒婆死前也不知与他说了些什么。他先杀了徐媒婆,除掉了这个对付你的最得力帮手,这表示他还不着急杀你。但你始终是与他近距离接触过的人,又将事情报予我知,对他而言,你活着,便是后患。如今他定会观察你,给自己谋划后路,若要杀你,定会找个妥当的时机和办法。」

说来说去,她还是最佳诱敌的筹码不是吗?安若晨静静听着。

「我说这许多,是想教你知晓,这位谢先生很是小心,他算计好每一步,绝不轻易冒险。若在你婚期之前他未动手,那么你嫁入钱府后他会更有机会。到时死得不明不白,也许会被安排成不堪凌虐自尽等等局面。于我而言,这样的结果也幷非什么诱敌良策。这般说虽有些自灭威风,但你要知道,我幷无把握他究竟会不会放弃对付你,也无把握能护你周全。未出嫁时,你深居闺中,出嫁之后,你在外县夫家,而我军务繁忙,也许届时已与南秦开战。我要护你,诸多不便。正如你自己所言,你离开,方可确保一线生机。」

安若晨听到这里,这才确定龙大是认真为她盘算。她惊喜地倒吸了一口气,扑通一声跪下︰「谢将军大恩。」

「但不是现在。我既是冒险助你,就必得确保万无一失,不然出了事,不但你怕是再无机会,我也会惹上麻烦。」

「我定会守口如瓶,将军放心。」

「那你便照常过你的日子,等我消息。我不会再这般潜入你家寻你,但会安排你我见面的机会,到那时,你会知道如何找我。」

安若晨忙不迭地点头。将军行事小心她能理解,她若有半点害他之心,这事便会是他的大把柄,若被有心人知道了加以利用,丢官事小,这边关防务却会出大问题。

「这事我只听将军嘱咐,其他人来传任何话我皆不承认,可不知晓谁人想要离开,将军也未曾与我说过什么。今日我家里有客人上门,我一直待在自己屋里,未曾见过将军。」

龙大点点头,「那姑娘自己小心,且等我消息吧。」

安若晨用力一磕头。她将命押在他手上,她愿意相信他。

龙大已走了好一会儿,安若晨还觉得自己似在梦中,她因祸得福,遇到贵人了。

安之甫那头却是另一番景象,他觉得自己遇到刁人了。

那几个原先一掷千金的外郡客商,如今拿着契约,气势汹汹,声称若是安之甫不能交货,那一切便按契约定的办,赔双倍。

那可是很大的一笔数。安之甫急得连着好几日都不得安寝。他打听了,这几人在外郡还颇有些来头,有钱有势。况且契约白纸黑字签的,他安之甫也占不到理。若对方真是告官,他讨不着什么好处,若对方不告官,私下里对付他,他也是一身麻烦。

安之甫想找钱裴求助,但钱裴竟去外郡游玩。安之甫左等右等,等到了九月中旬时,终于等得钱裴回来,欲去拜访,钱府却说老爷病了,正养病中,暂不能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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