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1/2)

“有个人找到范阳,说可能是童武、童绯的父亲,便带他俩过去认认。”沈蔚轻轻地闭上了眼,声调中隐约泛起一丝模糊的痛意。

自打沈家在范阳打出沈蔚的旗号开始收留剑南铁骑阵亡将士遗属后,确有不少人前往投奔。几日前沈珣之便接到父母自范阳捎来的信,告知前来投奔的人听说京中沈宅收留了童武、童绯,便激动地表示自己是这两个孩子的父亲。

童武当即表示父亲走时自己已能记事,若再见到父亲定能认得出来,于是沈珣之便决定带这两个小的前往范阳认亲。

她那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使杨慎行心下酸疼,抬手轻抚她略有些发僵的脊背,声气轻轻的:“结果呢?”

“结果并不是,”沈蔚环着他脖子的双手愈发紧了,像攀着浮木的溺水人,“那位同袍是当年中军帐下的,我从前见过他。他大约是望岁十一年冬天与主力部队失散的,头部受过重创,如今记事有些乱。”

望岁十一年,成羌代战公主领兵三十五万突袭剑南道,时年的剑南铁骑并无如今这般天下皆知的赫赫威名。那时的剑南铁骑中,真正有对敌经验的将士,加起来也不足百人。

彼时河西军正与成羌主力激战不及驰援;当时的三皇子、如今的圣主又正领兵平复康王、安王之乱引爆的几处起义……那个冬天是剑南道几百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

望岁十一年冬至望岁十二年开春,剑南铁骑以极其惨烈的代价一次次御敌于国门之外……可是太惨烈了。顾不上重伤或与主力部队失散的同袍,每个人都在浴血,每个人都在拚命,每个人都在以血肉之躯做盾,御敌钢铁之矛。

不愿她思绪长久陷入沉痛往事,杨慎行淡淡将话题移开:“那童武与童绯也随你们回来了吗?”

沈蔚蹭着他的肩窝摇了摇头,轻声道:“阿武倔强,说或许他们的父亲也与今日那位同袍一样,只是受伤了想不起事,说不得将来也会找到范阳,所以他带妹妹留在范阳等着。”

她也不愿打破那对小兄妹心中陡然生出的期望,便如他们所愿将他们留在了范阳。人生在世,心中能有一个执念,也未必就是坏事。

“今日去范阳见了许多同袍遗属,我原以为我会发疯的,”感受到怀抱自己的人的担忧与心疼,沈蔚自他肩上抬起头,目光烁烁,澄定勇毅,“杨慎行,我比自己个儿预想的,要勇敢得多呢。”

杨慎行忍着心中酸楚的痛意,亲了亲她的额头:“我的冬阳,本就是世间最勇敢的姑娘。”

自她初初回京时他就察觉,她的情况,比五哥当年刚回来时要好得多。或许是幼时颠沛流离的生涯中见过太多人间疾苦,砥砺出了她看似没心没肺,实则扛摔耐打、随遇而安的心性。

她的坚韧,超乎所有人的认知。

“我时常梦见我的同袍们,他们常常对我说,要好好活。从前我真的不明白要怎么样才算好好活,你知道,我不怎么聪明,许多事总是要想很久。”沈蔚侧头靠着他,皱了皱鼻子,笑得有些淡淡自嘲。

“嗯,所以,是怎么明白的呢?”杨慎行一手轻轻覆住她的眼,不疾不徐地引着她一吐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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