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2)

其实,自沈蔚归来,杨慎行心中一直有隐隐的慌张。因为六年后的沈蔚,看向他时,眼里再无当初那种喜悦烁然的星光。

他就想试试,究竟哪一种面貌的杨慎行,还能让她放不下。

就是很怕……她当真放下了。

自前两代圣主起,世家在台面下的日子就不大好过。杨家作为世家中很招眼的大树,自是越发警惕,因而约束自家子弟便更严厉。

杨慎行幼年所受家教的首条,便是克己。

他厌恶旁人过分瞩目他的美貌,却只能压着心头的恼怒,尽力以端肃方正的做派来化解。

他藏着自己真正的性子,在外从无半点任性之举,就怕旁人抓到把柄。

他压着心头的渴望,绝不踏错一步。

这种变态的克制自幼年起便烙在他的骨子里,从无童稚岁月,也无年少轻狂,这使众人都误以为,他当真是个端肃冷静之人。

久而久之,他的日子便沉闷无比。做该做的事,做该做的人。

沈蔚是他灰蒙蒙的少年时光里唯一的例外。天知道她那份张扬恣意的神采有多让他挪不开眼。

她浑浑噩噩、胸无大志,就是那种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想要什么就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家伙。

一言不合就与人斗殴,却可能隔天又与人勾肩搭背沆瀣一气。行事东一榔头西一锤,想起一出是一出,叫人看不出准则、摸不着方向,全凭一时喜好。

却从来大大方方不藏着。

她喜爱他,便成日红着脸在门口假装偶遇。当他略有回应,她便敢夜夜翻墙不请自来。

他自小闷久了,有时不知该说什么,她便滔滔不绝讲她小时在天南海北的见闻。

有时也什么都不说。

他看书,她就在一旁翻着话本自在喝着茶,吃着茶点,时不时瞧瞧他的侧脸,也能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

那回所谓的喝醉酒被沈珣之“捉奸在床”,其实他明知是她算计好的。

公父罚他跪在宗祠反省时,他并无一句辩解。因为他很庆幸也很欣喜,若非她这无法无天的性子,他还当真不知该怎样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

对这桩莫名其妙的婚事,他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当真将她睡了!

至今他还清楚记得,那年喝下沈蔚“精心准备”的那杯酒,脑子开始发懵,即将昏昏欲睡时,他心中恨恨的骂了一句——

混帐姑娘!居然是蒙汗药!居然……不是春/药。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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