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她在半梦半醒中始终在想,不知活下来的人,究竟是幸或不幸。
她心中恍惚极了,想起那四年浴血混战中的许多人、许多事,她很清楚,若非那些人不在了,还轮不上她来承这荣光。
可无论如何,活下来的人就这么些了,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明日一别,真不知何日才能再相逢。
她要去见见他们。
☆、2(522略修)
因兵部尚书的晚宴还早,沈蔚便去兵部驿馆中约了同袍卢久、秦红玉出来,三人一同在京中随意逛逛,也算聊尽地主之谊。
逛到东城这巷子时,沈蔚正兴致勃勃对两名同袍讲述自己年少轻狂时在东城称王称霸的风光,便瞧见有人领了七八个家丁模样的人,将两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孩堵在巷子尽头痛殴。
三人行伍多年,哪见得这样欺人的场景。沈蔚更是个懒得讲理的,一马当先衝了上去,与那带头的少年相互一通骂之后,双方毫无意外就打起来了。
沈蔚从未想过,自己离家六年后初初回京,干的头一件“大事”,竟是同人打架,而对方的带头大哥,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此刻,被她按在地上的“带头大哥”挣扎着回头,怒目圆睁衝她吠道:“当街斗殴,以武犯禁,还笑得出来?!等巡城卫来了你就惨了!”
“能有多惨?”沈蔚笑眼看他,张口就来,“以武犯禁,罚金五十抵罪;或杖责七十,牢狱十五日。”
时光,真是去得如疯狗一般迅猛。
遥想当年,她也曾是京兆尹府的常客,如今这东城怕也没几人认识她了,想想也是有点淡淡心酸呢。
黑脸大汉卢久手中也按了几个家丁,听得沈蔚竟跟那带头的孩子又打起嘴仗来,便忍不住取笑道:“你怎的一回京就跟打从笼子里放出来似的?”
秦红玉也顺手将手上的两名家丁摔翻在地,笑道:“久哥还是太单纯,以为你会近乡情怯呢!”
沈蔚哈哈大笑:“就说我这样吃铁吐火的家伙,没成绝世女魔头就已是祖上积德了啊!还有,我记得仿佛是久哥先动的手,我怕你们吃亏,这才义气助拳的。”
卢久目光炯炯地笑咧出一口大白牙:“我是想说,动手之前你竟还跟他对骂那半天,简直有辱……咱们的风范!”
“别嚷啊,叫人知道……的三名先锋跟毛孩子当街斗殴,也不是什么荣光吧,”沈蔚乐不可支,“平日里咱们仨算得平手,可若论起这不学无术、纨绔混蛋,你们就外行了。在帝京熊孩子界,打架之前例行对骂,这是规矩,不能乱的。”
说起来,两军对垒时不也兴先叫个阵么?怎能瞧着对方年纪小就不周全礼数呢?
“谁在跟你平手,你可少拖着我自抬身价,”卢久也低声笑啐道,“连不学无术这种事你都要与人攀比,当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