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达。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一般, 炸了的不止是审讯室的人, 对隔壁的衝击力可能更大些。
藤晓面如金纸, 原本就没有什么血气的脸色,一片惨白。
“胡说——她胡说!”
谭宪一把抓住扭头就走的藤晓:“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问清楚,王凝她是何居心!”藤晓的声音几乎是从牙里挤出来,“我爸都死了这么多年了, 她已经疯到连个死人的名誉都要诋毁么?”
“你先冷静下。”谭宪将藤晓拉回椅子上坐下,“王凝可能是狗急跳墙, 见谁逮谁咬谁, 我们再看看?”
他抬头看向玻璃对面的余初, 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复杂。
虽然他嘴上安抚着藤晓, 但是心底却觉得, 王凝这么说可能不是空穴来风。
因为余初的反应, 太过平静了。
审讯室。
“看来,你早就知道。”
王凝没有在余初脸上过于平静的脸, 自己反倒有些惊讶了。
不过想想, 也能理解。
能孤闯古代区,把她几年的布局搅的天翻地覆的人, 没有这点本事才叫不正常。
余初没有解释。
当年的事情太过混乱,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眼看各自安稳, 余生安好了。
却横生出这样的枝节。
她看向一旁的楚小哥,神情平静:“叶同志,你能暂时回避一下吗?我有话对她说。”
叶长谦视线落在余初微微颤抖着的右手上, 他虽然不知道藤达是谁,却知道此时的余初情绪恐怕并不像她现在看起来这么冷静。
不过,他相信余初自己的判断。
“好。”叶长谦颔首,准备起身,“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情……”
“国师大人——”
王凝出声打断了叶长谦:“恐怕得劳烦您在多待一会儿。”
余初面沉如水。
她师父当年一直在南方活动,踏入京都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楚小哥在继任国师前,掌握不了驻点的人员名单。
多半是不认识她师父的。
余初:“我师父的事情,我们俩就足够了,为什么要扯上不相关的国师大人?”
王凝笑了笑,为什么?
谁让国师大人在京都风行雷厉,却偏偏一怒一笑都为红颜。
先收拾了翟家,又提拔了宋家,就连对余初有照顾的顾家,也都更进一步。
最后为了到驻地见一次红颜,不惜借闭关为名,暗地里亲自押着她回驻地。
一路上不是对着条手帕发呆,就是对着个玉雕手串笑……
不过,他要不是这幅坠入情网的样子,自己可能连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
“你以为我想要什么?”王凝笑的有些嘲讽,“难道还期待你把我救出来,穿越驻地,送入古代区吗?又或者,让你协助我越狱,从此在偌大的现代区到处逃窜,活得如同过街老鼠,生不如死吗?”
余初稍稍露出了些意外的表情。
她刚刚的确是这么想的。
王凝这么自私的人,在判决之前,失去理智,利用手里的筹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是很符合她自己的行为逻辑的。
没想到,她意外的想的通透。
余初皱着眉反问:“那你想要什么?”
“我儿兆殷今年六岁,从小聪慧,乃陛下三子,不占长不占嫡——若是失去母妃的庇护,以后在宫里,不说登基大宝,恐怕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但是以国师之尊,若是庇护一个皇子,不仅可以护他成长,未尝不能再进一步。”
“只要国师以仙逝老国师的名义起誓,护我儿一生周全,暗中助他夺得太子之位,我就将余小姐师父的事情,带到棺材里。不然——”王凝看向叶长谦,眼底都是决绝,“就一起身败名裂,共赴牢狱。”
这么慷慨激昂的陈词,却没有得到审讯室里另外两人的任何反应。
王凝虽然有些着急,却还是带着自信和笃定的看着两人。
她心想以余初的性格,绝对不会放任她师父不管。而以国师的情根深重,也绝对不会放任余初不管。
再说比起越狱这种高难度的事情,对他们而言,谁以后当皇帝,对他们俩并没有区别。
只是暗中照顾,也不会伤筋动骨。
叶长谦听了这么一大段,隐约听明白了王凝的所谓“交易”,虽说他这些年所学所用都是为了带头搞封建迷信。
但是他自己其实是唯物主义者。
借在海南休假的老头子名义,随便发个毒誓什么的,也无伤大雅。
只不过他看了一眼余初抓着他衣摆扯了扯的手,选择了按照她的意思,沉默着不发表意见。
而余初,则是因为现代警匪的剧本突然换成古代夺嫡剧本,画风转变的太快,让她荒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原本以为,自己能套出个详细的越狱计画来,顺便可以再拔了几个内应。
没想到——
人一门心思在儿子能不能继承皇位之上。
她沉默了一会儿,沉默到王凝的心都开始慌了的时候,才半低着头缓缓开口:
“我师父他那人吧,智商一般情商也一般,从农村出来一步步走出去,有了自己的事业,也有了自己的学术名气,靠的都是三更灯火五更鸡,没命的努力。所以看见我偷懒,总是痛心疾首,大冬天五点半去敲我的房门让我起来训练,晚上十一点还给我布置作业。”
导致她跟着师父一年,学的学校三四年还多,十七岁就通过审核,单独执行任务了。
“他还有些理想主义,在古代开私塾,传授的却是普世价值观,去寺庙盯梢,不知道为什么,就跑去跟着主持聊了一晚上佛理,和道观的云真道长也是好友。直到有一次,他写信问我,人类应不应该干涉自然其他生物的发展?我这才隐约的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
这回忆往事的口吻,让王凝觉得有些不对劲来,但是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