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初走到近前:“爸。”
“阿初,这么快?”余老爹露出个笑容来,像是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想着天气冷,你可能要过一会儿才能来呢。”
“天气冷跟我什么时候来有什么关係?”
“你没注意吧,公路上好几处都结冰了,司机开起车来也会慢许多。”余老爹看了一眼余初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楚小哥,压低了声音,“昨天没来得及问,那个——是你对象?”
“那是我普通同事,刚好有事儿来这出差,没想到生病了就耽搁了几天。”余初 揉了揉冻得发红的耳朵,“东西呢,在屋里还是在地下室?”
余老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张了张嘴,呐呐的开口:“阿初,敏儿她舅舅舅妈回去了,要不你今晚搬回来住……”
“爸。”余初打断了余老爹的话,越过他往社区里走,“东西是在地下室吧?”
她十四岁离家,以前的东西,被继母扔掉一部分,被余老爹扔掉一部分,剩下一部分奖状奖杯一类实在不好扔的,都在地下室堆着。
这一次,她把大半家当都寄来了,想必也应该在地下室。
南方把地下室叫柴火棚,算是独立赠送的一个地下储物空间,用来放自行车和杂物一类。
地下室门被打开后,能看见整整齐齐码在墙边的方形塑胶箱,驻地出品,封箱时有纸条贴住,纸上写着余初的签名。
防止其他人开箱。
余初找出了一个空行李箱,将其中的两个塑胶箱打开,一个装着的是衣物和日用品,一个电脑和其他小物件。
将东西装好后,余初一边讲行李箱的拉炼拉上,一边对旁边的余老爹说:“其他东西,等到我找到安顿的地方,可能还要麻烦您给我寄过去。”
“这么多东西——你要换工作了?”
余初摇头,没有隐瞒:“不是要换工作,而是我要退休了。”
余老爹还记得那一年来家里的那个叫封肃的男人,说是阿初单位的上司,但是那气场,可不像什么护林单位出来的。
加上从来打不进的电话,一消失就是几年的鸟无音讯,还有查不到帐户的汇款单位。
他才隐约知道,自己姑娘做的工作可能是保密性质的,这一点他连枕边人都没有说过。
但是什么工作,这么年轻就让退休了,阿初才二十六啊……
他脸上露出担忧来:“那你以后怎么办……”
“先念书吧。”余初将行李箱从地上提起来,“二十六念研究生虽然晚了些,不过我跟上应该不难,如果觉得还有兴趣,就读个博什么的,再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余老爹的世界里,没有比念书对孩子更好的事情了,余初说能念到博士,那一定是可以的。
他松了口气同时,想起什么,从口袋掏出一把钥匙:“阿初,我有东西给你,你等我一下。”
说完,余老爹走到电瓶车旁,打开电瓶车的后备箱,拿出个螺丝刀来,拧掉了电瓶车上的几颗螺丝,掀开塑胶板,露出里面的电瓶来。
他伸手拿出电瓶,找到用黑胶布贴在底侧的东西。
撕下来后,余老爹将满是胶渍的银行卡递给了她:“这是你这些年寄回家的钱,有几十万,我都给你攒着,还有以前那间小房子卖了的钱,加上我给你攒的嫁妆……有差不多一百万,密码是你的生日……你拿着,念书也好,买房也好……”
余初垂下眼帘,没有去接银行卡。
她还记得小时候有个大号储钱罐,余老爹每天往里面扔一点钱,然后笑着跟她说,这是她的嫁妆,一定会在她出嫁前给她存一柜子。
没想到,他真的给自己存了一柜子的嫁妆钱。
“钱你先留着,要是急用还能用上。”余初把自己从情绪里抽了出来,笑了笑:“不是嫁妆钱么,等我哪天出嫁了,再给我吧。”
余老爹往前走了一步:“阿初……”
“我朋友还在外面等着呢,我先走了。”余初往后退了一步,并没有给余老爹强塞银行卡的机会,她提着整理好的行李,转身往外走。
“阿初!年夜饭……”
余初看向门外不知道站了有多久的继母,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她脚步未停。
“爸,过几天我还有事儿,年夜饭我就不回来吃了。”
阴了大半日的天,终于透出些阳光来。
余初拖着行李箱从地下室走出来,抬头看着头顶的天空,冬日的阳光不像春日和煦,却也不像夏日那般刺眼。
现在这样,可能对所有人都好。
顺着社区的绿化带一直往前走,余初来到社区门口,看见了在门卫室前等着的楚小哥。
余初招呼楚小哥:“走吧,我们打车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马路边,停下来等计程车。
楚小哥从口袋掏出什么,塞到了侧边的余初右手中:“掌柜的说,大白兔没有了。”
余初抬起手一看,是一小包红色的牛奶糖果,一块钱一包,小卖部必备零食。
之前问她要的零钱,就是为了去买糖果?
她有些好奇:“我上一次论学就想问了,送糖有什么寓意么?”
踏上论学台之前,还不忘给她塞个糖果,她回来时还想了很久,会不会是什么暗号或者指令什么的。
“余初,你为什么喜欢给孩子塞糖?”
“想着他们能够开心些……”
余初说到一半,突然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