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肃醒来的时候, 窗外天色阴沉沉的, 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他半侧过身子, 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錶上的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一点多。
也就是说,他几乎睡了整整一天。
但是睡了这么长时间, 他的精神状态并没有好上许多,涌上大脑和四肢的, 是更加无力的疲倦。
封肃打了个哈欠, 从床上坐起来, 掀开被子, 拖着虚浮的脚步, 朝着浴室走去。
对着浴室的镜子, 封肃看见自己发黑的眼圈和乱糟糟的胡茬,第一次觉得, 自己或许是老了。
不过就是熬了两宿, 全身上下都在抗议。
他拎着手机,边刷牙边打电话给周寅:“小周。”
“封总?”
“你今天什么班?”
“白班。”
封肃想了想, 觉得今天自己估计是没有什么力气出门了:“那你看看现在谁有时间, 给我找个空的人跑个腿,替我买份饭, 要第二食堂的红烧肉,如果没有的话,辣子鸡丁和水煮肉片都行。”
“稍等。”周寅安静了一下, 似是去找人去了,过来了半分钟左右,他再次出声,“半个小时后送到可以吗?”
“没问题。”
封肃挂完电话,将口里的牙膏沫吐出来,漱口干净后,去淋浴间洗了个热水澡。
等他剃完鬍子,换好衣服出来,找到电吹风将将湿头髮吹干,外面正好传来敲门声音。
“来了。”他放下吹风机,下意识看了眼手錶。
半个小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倒是很守时。
他也没多在意,手握上门把的时候还想着,这种时间观念,其实可以口头表扬个一句半句,以资鼓励。
但是封肃没有想到的是,当他打开房门的时候,外面会站着一道熟悉的人影。
她今天穿着印卡通包子的白色t恤,配背带牛仔裤,蓝白色帆布鞋,丸子头,纯黑色一字髮卡。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装饰,瘦了一些,也黑了不少。
她就这么突然的站在门前,咧着嘴笑的没心没肺,就好像这一趟从来没有出去过。
他深吸一口气,一巴掌拍在了余初脑袋上:“翅膀硬了长能耐了你,还知道回来!我的话都可以不听了,你以为你是孤胆英雄救世主啊?分分钟可以拯救世界,力挽狂澜吗?你知道不知道里面水有多深,你就是想蹚浑水,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小身板……”
封肃嘴上没停,第二巴掌已经朝着余初脑袋上继续招呼了,余初下意识一缩,让封肃第二巴掌落空了。
封肃嗤笑,眼中怒火梗盛:“哟,几月不见,长能耐了你,都知道躲了。”
余初手提着饭盒,一边赔笑一边往后退:“哪敢哪敢——”
“不敢?你胆大包天,连送死都敢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封肃随手抄起门前垃圾桶旁的扫把,一扫帚就朝着余初的屁股抽了过去,抽的余初嗷的一声跳了起来。
她知道封肃现在是气头上,留在原地绝对会被一顿狠抽,一不做二不休,把腿就想跑,跑的时候嘴上还不忘求饶:“肃美人,求看在我年幼无知的份上,绕我一次——”
“我年少无知你个大头鬼!”
封肃在后面追,时不时抡上一扫把,三扫把有两扫把是打空的,越打越气,声音也越来越大。
“我日你大爷,居然还学会先斩后奏,你这么能耐,你怎么不多消失几个月呢?”
“三个月没有任何消息,老子还以为你死在里面了,你知不知道,老子连你的家书都草拟好了!”
“余初,你站住!”
余初哭丧着脸:“不敢不敢。”
……
于是整片区,都看到了封肃拖着扫把在后面追,破口大駡,余初抱着饭盒在前面跑,哭笑不得的求饶。
两人吵吵闹闹。
生机勃勃。
保温饭盒里的皮蛋瘦肉粥还冒着热气,塑胶袋里的包子倒是冷了点,不过用手去触碰的话,还能感知到温度。
鸡蛋倒是凉了,不过没有什么妨碍。
封肃拿起勺子,用纸巾擦了擦上面的水渍,嫌弃道:“不是让你带米饭,配红烧肉和辣子鸡丁么?”
余初正在角落里罚站,头顶着一本商务印书馆的大字典,身体后背紧贴墙壁,一动不动不敢动弹。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头顶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起床就吃这么油腻,胃疼起来难受的又是你……”
封肃冷冷道:“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到!”
余初张口就来:“报告封总,小周光顾着叫我跑腿了,没给我钱。我全身上下只有十块钱,红烧肉单点要三十八一份,辣子鸡丁一份需要三十六,食堂阿姨不给赊帐。”
她没带够钱是真的,不过带了饭卡。
封肃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早起反酸想吃重口味的,现在缓过来后,反而觉得这加着葱花的粥,更对胃口些。
粥煮的绵糯,入口即化,封肃安静的低着头喝粥,也不搭理身后角落里脖子酸脑壳晕的某人。
余初放缓了呼吸,悄悄的伸出手,将脑袋上的大字典半举过头顶,然后扭动扭动了脖子,视线死死盯着眼前人的背影。
等封肃稍有动作,余初就将字典重新放回在脑袋上。
封肃挑了挑眉,却始终没有回头,他剥好鸡蛋,对半掰开,放进粥碗里:“余初。”
余初贴着墙站的很工整:“在。”
“你想重新调回一线吗?”
余初摇头,头顶上的字典摇摇晃晃从脑袋坠落下来,被余初用手接住了:“不想。”
“那去其他部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