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无人机是定制款, 品质轻, 噪音小, 不反光且易于匿藏,续航能力也是一流。
一般用于踩点,查探地形,偶尔也会用于传达资讯和派送药物。
谭宪却没有想过, 有一天,会有人操控着无人机, 大摇大摆的晃荡进牢里, 探他的监。
而且还是顺带的。
谭宪整个身体蜷缩在角落里, 用被絮盖在了自己身上, 直到连微弱的光都透不出去以后, 他才打开了无人机上的卡着的显示器, 调出里面存放着的录影影像,将声音调到了最低。
萤幕里的人似乎从来没有变过, 还是那张显嫩的脸, 肉都堆在颧骨智商,笑起来明明正义凛然的样子, 却不知怎么的, 总带着点心虚的样子。
“谭哥,我想了想, 你那听声音也不方便,所以把耳机也给你带了过去,就在无人机上。”
谭宪伸手, 果然在无人机的骨架上摸到了一只用透明胶带绑着的蓝牙耳机。
蓝牙耳机是早就配对好的,他佩戴好耳机,余初的声音就从耳畔传来,谭宪将音量调成正常大小。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也不知道谭队长近日来过的可好。”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她声音里三分同情三分感慨,剩下的四分居然是幸灾乐祸?
谭宪面无表情,捏着萤幕的手紧了紧。
“五天前,我按照告示上印鉴推测你关押之地应该在司城防,所以这几日一直在勘探地形,意外的发现你具体囚禁的位置,想着作为后辈,特来打声招呼。”
说打声招呼,她还真的只是打声招呼,伸出手摆了摆:“晚安~”
萤幕啪嗒一声,暗了下去,显示幕上弹出一行字【影片播放结束】
没了?
谭宪表情僵在了脸上,他抓着无人机,沉默了半晌,慢慢的垂下头去,肩膀剧烈的抖动着。
封肃说的很对。
这个丫头大事不含糊,聪明劲也总是用在正道上,但是小事上,那是相当记仇啊。
他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声音里,寂静的牢房里,男人的笑声嘶哑,如同破了鼓风箱,刺啦啦的拉扯着所有人的耳膜。
周遭不少人被惊醒,半睡半醒里惊疑不定。
良久,有人轻轻的叹了口气:“又疯了一个。”
他们并不知道,一隻比书册大不了多少的黑色机器,从牢房的通风口,悄悄的又飞了出去。
司城防东侧有一棵槐树。
今日无风无月,槐树却抖动了起来。
从树干到树梢,竜竜窣窣的上下抖动着,哗啦啦的落下不少青绿色的叶子。
过了不久,一道身影从树上慢慢的攀爬下来,她爬树的姿势很是老练,只是碍于裙子和鞋子的牵扯,左右有些难以兼顾。
动静虽然不大,看起来却着实有些狼狈。
不过好歹安全落地了。
余初拍掉身上的灰尘,走到墙根的位置,将回收的无人机从地上捡起来,塞到石头后面藏着的篮子里。
她提着篮子,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刘海。
连着在树上趴了几夜,今天可以提前回去睡觉了。
客栈给的油灯,品质有些不够,烛光晦涩昏暗,能见度十分的低。
在手电筒都快成战略物资的情况下,蜡烛的品质不够,只能用数量来凑。
余初点着从街上买来的白蜡烛,并排一一放在桌上,一直点到觉得光线差不多的时候,才停下来。
她脱掉身上束缚的宽大外套,春日就穿着件紧身的小背心,拿起一旁卷起的图纸,重新在桌面上铺开。
半米宽一米长的图纸一分为三:
三分之一是司城防的平面图,三分之一是司城防的兵力换岗布置图,而剩下的三分之一,则是司城防周遭方圆一公里的街道建筑平面图。
三幅图都是到了收尾的阶段。
余初从篮子里拿出无人机,打开显示幕,将今晚一路录下的影像以十倍的速度开始观看。
看到某个重点,按下暂停,右手执笔,在三幅图的空白部分继续填充着。
就这么一边看,一边绘图。
她用的钢笔,并不需要草稿勾勒,打完腹稿,下手果断,几乎没有回头修改的动作。
补完三张图,这几日的勘察也终于有了个完整的结果。
她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打开另一张空白的纸。
将三幅图用中性笔,缩小到一张a4纸的两面,图小了,活相应的也细緻了。
这一夜,余初的房里烛火通明。
等到窗外隐约有人声响起,早起的伙计开始讨论早饭做蒸包子还是蒸馒头的时候,余初将笔帽盖上,扔到一旁。
收工。
她将中衣穿上,给自己到了一杯凉透的白开水,坐在床头半躺着,这才有功夫去查看谭大爷从牢里发来的视频,不用看余初也知道,谭大爷那人的薪资,发来的视频多半是领导训话 领导指示询问。
视频的背景是一片黑暗。
只有谭大爷的脸,因为萤幕光的投射,有了个较为清晰的轮廓。
在余初的印象中,肃美人和谭大爷简直就是地球的南北极,无论是性格还是外貌,都截然相反。
肃美人长相中性,脾气外向暴躁,但是刀子嘴豆腐心,爱操心还心软,生有反骨,跟组织和指挥部隔三差五总会拍桌子吵一次。
而谭大爷一米八几的纯爷们,体制出身,八块腹肌,虎背蜂腰,偏偏是一张冰山脸,说话凉飕飕的往外冒着寒气,做事果断理智,服从组织任何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