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藏名抱拳回应。
“是!范将军!”越国众将士听了范蠡命令,皆高举手中的矛戟,声音在风中高呼直让人震耳欲聋。
夫差回吴(二)
原来越军兵分了两路进攻吴国,一路由勾践亲自统帅循海而逆入淮河,以断绝吴兵归路;另一路由范蠡统帅,逆吴江而上,攻击吴都姑苏。
范蠡攻破吴都,而勾践正是此刻在淮河遇上了夫差从黄池归来的先锋部队。
“西施!”郑旦看着我泪流满面,双手覆在我的手上,一脸复杂地看着我。
“他终于回来了。”我回握住郑旦的手,身子一阵颤抖,费尽全力,才勉强克制住内心的激动,像是被羁绊在笼子里的鸟兽,挣扎着要逃离,却稳住了自己,只是微微颤抖着,“郑旦,你听见了么!”
我心潮澎湃,思绪万千,已有无数个念头在心中闪现。
“西施,就算大王回来了,我们也回不去了!”郑旦看着我这般喜极而泣的模样,亦是红了眼眶,抱住了我劝道。
“不、我要去找他!”我摇着头,对郑旦坚定道,此刻激情澎湃的心早已飞到了夫差的身边,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西施……没用的,范大夫不会允许的!”郑旦望着我,带着一丝悲伤与难过,呢喃道:“就算回了吴宫,也没有我们容身之处了。”
“我会有办法的。”我听了郑旦的话,连日来因为落泪而泛红的眸子一暗,带着视死如归的坚定,靠在车壁上,心中已有了计较。
“西施……”郑旦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底透露出一丝哀痛与无奈,终是无力地摇了摇头,不再劝说与我。
就在这时,车帘被掀起,来人正是范蠡,我连忙隐去面上的激动之色,恢复如常的淡漠情绪,他看了我一眼,只是平静道:“大军马上就要疾驰向北,你身子受不得颠簸,与郑旦随着藏名先回越国。”
“我不走!”听了这话,我本平静无波的眸子瞬间变得一震,摇头望着范蠡强烈抗拒道:“我要去淮河!”
范蠡闻言亦是脸色大变,怒睁着眼,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一鼓一张,嘴唇上下哆嗦着,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望着我不容抗拒的命令道:“一切由不得你!”
他又转身怒斥道:“藏名,继续将她绑了!若是路上出了事,我唯你是问!”
“是,将军!”藏名忐忑的声音似是从他身后传来。
“我不走!范蠡,别让我瞧不起你!”我一听他又要绑我,急忙向后退缩口中已是慌不择言,“你这样强迫我又有什么意义!就算回了越国,我也不会独自苟活,你若是个男人,就在战场上堂堂正正赢了夫差,我便心甘情愿与你回越国!”
我摇着头泪如雨下,只知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去淮河,我要去见他,满腔的爱恨交织,愤懑难平占满了我的内心,压的我快喘不过气来,只有我歇斯底里的啜泣声。
“范大夫,你就让西施去吧,让他见吴王最后一面!”郑旦抱住此刻已心神俱裂的我,跪在地上,对着范蠡红着眼眶恳求道。
范蠡目光一震,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透着麻木和漠然,还有一抹深深的绝望和哀伤,最终化为怒意滔天,好似要喷出熊熊的火苗来。
他双拳捏得咯咯作响,两只手直颤抖,胸脯剧烈的起伏着,瞪得滚圆的眼睛充盈着愤怒的泪水,好像全身都燃烧着猛火,“好,我要让你亲眼看着,夫差究竟是怎么死在我的剑下!”
“大军即刻向北出发,将吴军赶尽杀绝!一个不留!活擒夫差者,重赏!”范蠡转身离去,车帘连带着他的愤怒飘扬在风中,只听见这带着没有一丝余地的军令声在车外回响。
我身子一阵瘫软,伏倒在地。
夫差回吴(三)
越军一路向北疾行。
一日再未歇息,直到夜深,大军这才扎营停了下来,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西施,该喝药了。”我与郑旦重新住进了现扎的营帐里,郑旦又为我端来了治疗风寒的药汤,望着我的眼中带着深深的担忧与关心,“半日颠簸,你的身子定是受不了,你看看,你的脸色都白了。”
“我没事的。”我接过郑旦手中泛着氤氲热气的汤药,一碗饮下,在这寒湿的空气中身子顿时暖和了许多,“谢谢你了,郑旦。”
“范大人也是,明知你身子还病着,行军中途也不歇息。”郑旦话语中带了一丝抱怨,望着我又低叹了一声,“你啊,为何要这样逞强,但凡和范大夫服下软,也不至于受这苦。”
“不怪他,他能让我跟着去淮河,我已很感谢他了。”我对着郑旦摇了摇头,其实心中亦是矛盾,我既希望大军快些北上,我便能早些见到夫差,可若是越军赶在吴军主力回援前,夫差的处境又会很是危险。
“今天,我是第一次见范大夫生这样大的怒气,范大夫往常一向温润如玉,风度翩翩,就算是再生气也会保持君子克制,可是今日,是真的发了真火,他那副样子,仿佛是真的要吃人!”郑旦看着我,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凄凉之感,“范大夫心中,想必是难过极了。”
我为了让他带我去淮河见夫差,的确是口不择言语气激动了些,更不惜用了激将的法子骗了他,若真的他与夫差刀兵相见,夫差出了事,我更不会独自苟活,又怎会心甘情愿再去越国?
“为什么一切都变了。”郑旦突然将头低了一分,一滴泪落在了草席之上,凄声道:“我不想让范大夫有事,也不想大王有事,更不想你伤心,西施,究竟怎样才能两全……”
“傻丫头。”我抱住郑旦,安慰着她,“我们都没有错,冤冤相报何时了,是这个乱世错了,或许只有真正天下一统的那日,才不会再有这无休无止的纷争。”
“西施……”郑旦泪眼朦胧地望着我,似懂非懂。
“夜深了,早些歇息吧。”我没有再言,率先躺在草席之上,脑海中却是思绪纷飞,难以入眠。
郑旦平躺在我的身旁,亦是睁着眼睛,没有入睡。
突然,帐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埙声,音色朴拙抱素独为天籁,又带着一丝幽深、悲凄、哀婉、绵绵不绝……
“是范大夫。”静谧的帐内,郑旦在身旁叹息了一声,良久又道:“范大夫往日教你响屐舞时,吹奏的就是这首曲子。”
我紧紧闭上眼,亦是良久才回道:“是么,可我一切都忘了。”
或许范蠡与西施原身真的有段刻骨铭心的情,可是那不是我,我不必背负那段本就是一段悲剧的爱恋,也不必对他这悔之晚矣的情意有任何回应。
余音渐渐寂寥,而我也闭目只作未闻,渐渐入眠……
两军交锋
一路狂奔一周后,范蠡率领的越军终于是到了淮河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