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侍女只能点头。
一旁的大夫也叹息着默认。
郑丽珍作为一个自认正常的贵妇,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似已经年纪大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怎么会有人放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不去享,偏偏找死呢?
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沈今川摇头,他眼底没有半分波澜,看着病榻上昏睡的人儿如同看什么腌臜之物,没有丝毫感情:能有什么误会,铁证如山,府里大大小小哪有不听她的,薛家这么多年一直引她为傲,她能有什么想不开的。
大夫在收到暗示之时,恰到好处地点头:是,我一直都跟少奶奶说过,她原先只是一些风寒引起的病症,没有什么大碍,只要好好注意、多加调养便能够好起来。
但少夫人不要治病,只要让她气色好起来的药材,甚至一遍遍地变本加厉。
郑丽珍听了,先于沈今川的冷哼而叱咄出口:这是阴谋,这是赤裸裸的阴谋。
她这分明是想用死来给咱们按上一个谋害儿媳的罪名。
排成一排的连枝灯在伴随着雨丝的暗夜中颤颤巍巍,含桃张嘴欲说他们家姑娘绝对没有这个层面的心机和脑子,但没等开口,身边的嘉庆子就戳了戳她的胳膊,止住张口欲说的话。
快施救,让她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了,别平白的让咱们家沾染一身泥。
郑丽珍雷霆之势直接将一切把握在掌心中,而后说着:其他的端看醒来后怎么说吧,咱们家绝对不容许这样的毒妇在这。
除了在病榻前跪着的含桃和嘉庆子外,其余的侍从都被屏退,郑丽珍走之前还交代人说着:别让两个孩子知道,免得过了病气又知道些腌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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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骤雨未停,忽明忽暗的灯火一下被拉长了影子,一下又被缩成几寸。
在床榻上安歇的女子已经被擦拭干净血迹,连同厚实的脂粉一并抹去,苍白的脸色泛着青,唇瓣带着病气的青紫,眼下因为常常无法安睡而带着的暗色终于有一日拨开云雾。
含桃瘫软在地上,看着同样怔愣的嘉庆子,话音轻轻,微不可闻:她有跟你说过,为何要这样做吗?
嘉庆子摇头。
一排一排的烛光在织金帷帐前跳跃着,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她看着病榻上即便维持的所有体面在刚才的喧闹之中失去,却依旧燃着红罗炭、盖着锦缎蚕丝被。
蝼蚁尚且偷生,一个大家小姐,有什么非要自寻死路,就为了身后的一些面子呢?
这时候还在昏迷中的薛阮阮意识消沉,还不知道她维系了多年的名声在一夜之间尽数毁灭。
若她知道了,恐怕一辈子都不愿意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