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卑过了头,有种她并非救了兄弟的恩人。
说句不好听的,倒像是孝敬祖宗一样。
薛闻轻瞥一眼看不出神情的阿昭,望着外头还在纷纷而落,将外头世界装点成银装素裹模样的白雪端起酒杯:虽说从前不相识,但共赏初雪,便是一种缘分,那就天涯共此时吧。
你们挂念他,还能找来,真好。
她酒量不算很差,却极其容易上脸,脸色随着她饮完这一盏清酒如玉的脸色便增了几分红霞。
慢些喝。
酒都在白瓷盏里温过,喝起来身子发暖。
烛火幽微,火炉灼灼。
她穿着一身银朱色,难得的艳色,宛如雪地里摧枯拉朽的红梅一般潋滟。
看着秦昭明压住酒杯,薛闻别过身不让他管。
她想要拂去那双有些粗劣的骨节分明透着青色筋脉的手掌,力道轻柔,却让一旁在看的乔承东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那双手会突然暴起捏断这纤细的手腕。
别。
他惊叹着,却只看到那双手轻而易举地便拂去了。
那可是殿下的左手啊。
是他第一次出征留下的最危险的一道伤口,是任何人都不能碰触的逆鳞,现在平安无事。
难不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已经能够让当朝皇太子低成这个样子了?
乔承东食不知味,他心底里挑剔的可太多了。
圆桌上没有铺垫桌布,毕竟这地方连衣衫都用不上精美绸缎,怎么可能用在铺垫桌面上,好绸缎可比桌子贵价多了。
譬如地方太过闭塞,虽说他们几人也能坐下伸伸腿,但这比他书房差不多大。
他心里万般不是,但这菜肴确实佳品,若论起来世家私厨的用料和出处比起来算不上什么,但或许是因为自己真的动手过,显得本就美味的菜肴真的多了几分无法替代的美味。
他的视线情不自禁落在从查查口中最聪明的姑娘身上,她笑意温和好似没有任何棱角,却又所有尽在掌握,不说太子殿下,就连这人的存在也无法让他流露出嫌弃。
薛闻没注意圆桌对面的世家子正在审视自己,她还在询问姜逍怎么不爱动筷子,被秦昭明说了一嘴不用管他而后嗔怪一眼。
他的眼神被坐在她身边的秦昭明发现,没用什么威慑,轻轻一个眼神就让乔承东感受到浓烈袭来的心悸,下意识赶紧低下头。
他没管姜逍,这人用膳根本不用管,也根本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饮了一杯酒后又小心翼翼地看着薛闻,这下他才看清两人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