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广钧也已经很累了,他本该死在不久前的夜里,却因那个灵器误打误撞地又苟活了一些日子。他何尝不知眼下攻打厉朝无异于以卵击石,只是再次与云锦书相见,还是激发了他内心的侥幸与战意。
他和云锦书的观念不同,他只知自己生是齐朝人,死是齐朝鬼。他不关心黎民百姓,他只想为齐朝报仇。
既然云锦书没有复辟的想法,那就算了。他已不再是少年模样,他已经很累了。
“我永远不会伤害大师兄,”云锦书听了他的话,不由自主地攥了攥手,缓缓扭头看向沈扶玉,隔着夜空,他似乎是在给自己说,又像是给荀广钧或者沈扶玉说,“当年给我哥收尸的……就是我大师兄。”
荀广钧一愣。
他话音刚落,便起了夜风,卷起了他乌黑的长发,一下一下地晃荡着。
沈扶玉从未听他提起这件事,而今一听,眼前倒突然浮现出来一个狼狈的人影来,脑海中登时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那日……是你?!”
九州同·十二
后来沈扶玉又去了一趟京城。
几个官兵将面目全非的云锦行随意地丢弃在了一座荒山上,这儿人烟稀少,连孤坟都少见,想来不多时便会引来野兽啃食。
几个官兵许是也恨极了云锦行,骂骂咧咧地把他下后,又啐了几口,方才离去。
等到山间又恢复到一片寂静的时候,沈扶玉方才落下来。他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火红色的衣服,思虑了一下,用法术变回了清霄派寻常的白色弟子服。
他看了看云锦行惨不忍睹的尸身,给他简单用清洁法术清洁了一下,即便去除了那些肮脏的痕迹,他的皮肤也照旧是溃烂的,面部已经被砸得没有一处是好的了。
一介天子,沦落至此,当真让人唏嘘不已。
沈扶玉去从储物手链里拿出早就买好的棺材,给云锦行换了身寿衣,放了进去。
他不太了解合棺这些事情,凤凰和姜应没参与这件事情,自然不能提供帮助,导致沈扶玉只能自己一边看着书,一边研究钉棺材。
耗费了几柱香的时间,沈扶玉才钉好棺材,把云锦行给下葬了。
他给云锦行立了座碑,却没有在上面写名字。一来是怕极端者做出撬坟之事,二来他也不知该如何书写上面的碑文,写什么都很奇怪。
那便不如无字碑了。
自此,所有恩怨情仇尽数化作一抔黄土。愿君来世只做普通寻常之人,安安稳稳便是。
沈扶玉又给云锦书点了几柱香,烧了些纸钱,这一番动作下来他也有点出汗了,脑后的马尾都松了一些。他确定无误后,方才准备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