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隐顿住脚步,垂眸盯着扶桑,他?的双眼在黑暗中微微发亮,像夜空中的星。薛隐的心脏无端重重跳了两?下,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的“好”。
扶桑是?光着脚来开门的,他?先去床边穿好鞋,摸黑拿上几件明早要穿的衣裳,连同玄冥一起?抱着出去,关门前笑着道了声?“晚安”。
何孟春和何仲春这?几天都睡在楼下,隔壁屋空着,屋里冷飕飕的,因为没点炭盆。扶桑打着哆嗦钻进被窝里,裹紧被子,不多时?就将被窝暖热了。
悬了几天的心终于放下,扶桑听?着玄冥的呼噜声?,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薛隐身体?底子好, 只要好好休息,不过两三天就痊愈了。
扶桑却不?急着走,虽然薛隐说他已铲除所有后患, 但扶桑仍旧不?能彻底安心, 他要再等等,直等到八月底, 风平浪静, 无?事发生,扶桑总算释然,决定动?身。
薛隐早已规划好行程,因扶桑有孕在身,禁不?得颠簸, 他们先?走水路,以洮水为, 在启国境内的几条大江大河之间辗转,待到水路走不?通了再转陆路。
九月初二, 黄道吉日?, 宜远行。
为免引人耳目,扶桑没让何家人送他, 他们在家中告别。相识不?过半月,扶桑和其他人感情不?深,最不?舍的还是何有光和安红豆,何有光和安红豆自然也舍不?得他,安红豆紧紧拉着他的手,泪眼朦胧道:“如?果以后有机会再来嵴州, 一定要来家里?看看。”
话虽如?此说,可彼此心里?都清楚, 扶桑不?可能再回到这里?,他们这辈子不?可能再见了。扶桑忍着泪意,含笑点头:“我会的,你和有光叔务必要保重身体?。”
何有光道:“等在那边安定下?来,一定要来封信,让我们知道你一切安好。”
扶桑再次点头:“我会的。”
离别的话语不?外乎那些,说完了也就?该走了。
扶桑依依不?舍地抱了抱何孟春、何仲春还有英英,最后抱起玄冥,把它塞进书?袋里?背着,省得它乱跑。
一家老小送扶桑和薛隐来到街上,安红豆帮扶桑戴上帷帽,遮住他那张过于惹人注目的脸,又?切切叮咛几句,而后站在街边目送他们离去。
扶桑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他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哭出来,他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随随便便掉眼泪。
走到洮水边时,一轮红日?才从天?边升起来,河面上烟笼雾绕,连对岸的景色都看不?清。
这些日?子扶桑足不?出户,未曾见过摘星楼烧毁后的样子,只是听何家兄弟说,摘星楼烧成了一堆废墟,被困在楼里?的那些女子大都趁乱遁逃,自寻生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