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洛母便光明正大的把容九喑带了出来。
长长的宫道上,昏暗的宫灯被风吹得肆意摇晃,像极了当年她送先皇后离开时的场景。
“当初,他们也是连夜赶赴,军情紧急,容不得选日子。”洛母自顾自的开口,也不管容九喑是否在听,好似单纯的宣泄着心中的愤懑,与压在心头的思念,“走得那么匆忙,我甚至于给她缝个护腕都来不及。她手腕受过伤,每逢刮风下雨都会钻心的疼,怀着身孕出宫本就危险,若是拿不动刀……”
她顿住脚步,好像触动了心头的某根线,连嗓音都开始哽咽。
“长孙家死得只剩下三个子嗣,两女一男,为了护住长孙拾那个王八蛋,她便自寻了师父习武,旁人在针织女红,琴棋书画的时候,她在熟读兵法,勤练武艺。”洛母抹去眼角的泪,半仰着头,梗着脖颈倔强的忍着,“十二岁上战场,十三岁立军功,满上京的女子都在说,这不该是长孙一族贵女所为。”
可她洛鸢也是将门之女,每每听得这些事迹,心中敬佩而歆羡,将那一骑红尘持刀亮枪的女子,当成了自己最敬仰的存在。
“兄长每封家书都不忘夸赞她,有勇有谋,杀伐决断,军中无人不服。我那时候想着,若是哪天我也能从军,定是要投到她的麾下,成为她手中的长枪利刃,与她一样创一番大业。”洛母顿住脚步,“后来先帝临死前担心长孙家一文一武难以控制,便斩断了她的左膀右臂,赐婚长孙家……将她困在了后宅。”
多可惜!
女子为什么只能回归后宅?
那广袤的大漠黄沙,自由翱翔的雄鹰,为何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于战中受伤无数,一空下来……身子就吃不消了,后宫又不许舞刀弄剑,硬生生将雄鹰困成了金丝雀。”洛母嗤笑,“满朝文武为帝王的子嗣操碎了心,忘了雄鹰在边关的贡献,一句句贬斥……真该死!”
这便有了大皇子二皇子……
“母凭子贵,谁舍得十月怀胎的荣华富贵?”洛母嘲讽,“皇后心软,便都送了回去,皇帝勃然大怒,觉得自己一心为她想,将后妃生的皇子寄养在皇后膝下,就能堵住朝臣的嘴,可从未问过她愿不愿意?”
这人间,值得!
容九喑只静静的听着,跟在洛母身后,听着她口中的故事,感受着当年那位女,将,军被困在后宅的无奈与期盼。
期望着天下太平,盼着海晏河清……
她不屑后宫之争,是因为她志在天下,而非这一隅宫墙,所以哪怕帝王后宫三千,她亦可做到贤良淑德,从不拈酸吃醋,甚至事事以帝王血脉为先。
这大概也是皇帝生气的缘由所在!
他将风光无限,众人敬仰的女战神拉下了马,好不容易锁在了身边,却发现她对所有人都温和,哪怕自己顶着天下之主的身份,也得不到她半点偏爱,于是便有些崩溃了。
薛贵妃,就是这样出现在帝王身边的。
一则是因为当时的薛家乃是世家大族,薛贵妃作为薛家的嫡长女,身份尊贵,是帝王权衡朝堂的棋子,二则就是因为先皇后不温不火的态度。
年轻的帝王,跟自己的皇后怄气,贪心的想要皇后全部的爱,哪怕她兴风作浪,撒泼打滚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