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1)

皇帝没有阻止舞阳公主的离开,只是往舞阳公主身边增派了宫女,命她们盯紧舞阳公主。皇宫虽大,只要加强对舞阳公主的看护,舞阳公主就算想寻死觅活,也决计找不到工具。而且,不过是一面之缘,皇帝根本不相信,舞阳公主会死心塌地非高睦不嫁。皇帝的笃定,第二天就产生了动摇。舞阳公主确实没有找到自杀工具,但是她竟然绝食了!皇帝为爱女的绝食而惊讶时,高睦也在惊讶。让高睦惊讶的,是她的父亲——越国公高松寿。从高睦回到京城的第一天起,她就受到了高松寿明显的冷落。按理说,“儿子”远行归家,至少该筹备一场家宴接风吧?高松寿只是见了高睦一面,就迅速打发了高睦。身为子女,每日都该对父母晨省昏定,高松寿却免除了高睦的定省之礼。高睦不肯让人抓住“不孝”的把柄,每日早晚都会准时出现在高松寿房前问安,高松寿却再不曾让高睦进门。是以,高睦住回越国公府一月有余,只见过高松寿一面。这一日晨省时分,高睦照常来到了高松寿院中,她打算像之前每一天一样,在高松寿门前磕一个头,便算是完成了晨省。这一回,高松寿却将高睦召到了面前。“敬问父亲大人,夜来安否何如?”高睦是为晨省而来,高松寿不见她也就罢了,既然见到了,高睦理当开口问安。高松寿笑意盈盈地应道:“我安康。”只看高松寿此时的笑容,倒像是一位慈父,高睦却感到了讽刺。她回京那天,都未曾看到高松寿的笑容。从见到高松寿开始,高睦就猜他有话要说,如今高松寿摆出亲和的姿态,让高睦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睦儿,为父公务繁忙,时常不在府中,听说你每日早晚都来磕头问安?难为你一片孝心。”高松寿这位时任越国公,才干平平,身上只挂着一个虚职,哪里有什么公务?他其实是隐晦地表示,他经常不在家,不是故意让高睦吃闭门羹。高睦听到“孝心”二字,想到了彭管事的供词。会试前夜给高睦下毒的彭管事,早已招认,她是受朱姨娘指使。高睦拜访姚文度的那次,也是彭管事,将高睦的行程透露给了朱姨娘。高松寿突然示好,又提及孝心,让高睦怀疑,他知道了彭管事的供词,又来庇护朱姨娘和高广宗那对母子了。高睦嘴上应道:“都是儿子的本分。”高睦幼年时,有一次,她曾被人推入水中,险些丧命。当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朱姨娘,高睦的爷爷越武敬公高凯,逼令朱姨娘自裁,高松寿却挡在了朱姨娘身前,与朱姨娘同吃同睡,拼命保住了朱姨娘。从那一天起,在高睦心中,高松寿就不是她的父亲了。

只是,在这个父为子纲的世道上,就算父亲不慈不义,为人子女者,也无法断绝亲子关系。如果不是孝道的“本分”束缚着高睦,高睦巴不得与高松寿永不相见,更别说前来问安了。“你此番名登黄榜,着实给我们越国公府长脸了。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今后在官场上与人来往,需得早取表字为好。为父今日就为你命字‘孝和’,如何?”高松寿不假思索地提出了“孝和”,显然事先考虑了高睦的表字,他唯一没考虑到的是,高睦已经有字了。一个父亲,连“儿子”的表字都不知道,足见忽视。高睦眉毛都没有动一下,貌似恭顺地说道:“回父亲大人,修山书院姚山长,已为儿子赐字‘公行’。父亲大人赐字,儿子原不该辞,只是,从前的表字,已经用了三年,殿试将近,改字恐有不便。”高松寿本义是拿取字的由头套个近乎,结果只套到满地尴尬。他喝了口茶,才道:“‘公行’也很好,不必改。”事实上,高松寿肚子里的墨水十分有限,他连“公行”是哪两个字都不知道。“谢父亲大人体谅。”高睦暗自松了口气。又是“孝”,又是“和”,放在越国公府里,分明是个天大的讽刺,高睦根本就不想改字。如果高松寿执意要改掉高睦的表字,高睦无法反抗,所以她才故意提及殿试,想让高松寿心存顾忌。面对高睦,高松寿已经没有合适的话题寒暄了,他索性单刀直入地问道:“睦儿,听说你与舞阳公主相熟?”高睦顿悟。高松寿突然示好,不是为了朱姨娘母子,而是因为舞阳公主!也是,人家已经是越国公了,他要是想袒护朱姨娘,完全不需要再拐弯抹角。“儿子确实认识舞阳公主。”高松寿追问道:“你回京以来,很少出府,如何结识了舞阳公主?”昨日南乐公主府的花会上,高睦与舞阳公主分开后,很多公子都找高睦打听她和舞阳公主的关系,让高睦充分领悟了舞阳公主的分量。高松寿揪着舞阳公主的话题不放,高睦听了,越发肯定了高松寿的心思。高睦心中冷笑,面上规矩地回复道:“儿子在京中遇到歹徒袭击,幸有舞阳公主相救。”“什么?!”高松寿脸色大变。他就算不用脑子,也不难想到,谁会对高睦行凶。在京城动手就已经是鲁莽了,竟然还波及了舞阳公主。以皇上对舞阳公主的宠爱,但凡伤了舞阳公主一根头发丝,整个越国公府都得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