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白新我在这有家了”(1/2)

白新下了公交,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商厦。这天是工作日,一层开放式的咖啡厅十分冷清,寥寥三桌生意,还有零散的路人不时从中穿行或者从外围经过。

他在距离商厦中庭最远的位置落座,抬头向上,视线被顶棚遮挡,看不到其它楼层。白新起身到操作台随便点了杯咖啡回到原位,从口袋里摸出硬币用拇指摩挲两下,看它慢慢翻过食指,接下来是中指和无名指,又原路返回。

无论是谁寄来的硬币,都很清楚它对白新的意义。要么是马克本人,要么是从他口中得到情报的危险分子。

一股力道掰过他的右肩,重拳在下个瞬间砸在脸上。白新被掀翻在地滑出半米,及时握住硬币没让它脱手而出,单手撑起上身擦了擦破裂的嘴唇,席地而坐看向走上前来的男人。高大强壮,棕发灰眼,一张熟识的、英俊性感的面孔。

白新笑了笑:“好久不见。”

男人脸上的肌肉狰狞抖动,撬开牙关:“狗娘养的。”

白新捡起掉落的眼镜架回鼻梁:“我也很高兴见到你,马克。”

冲出操作台的店员们眼看这个凶恶的外国人向白新伸出手,而后者丝毫没有畏缩握住了借力起身,见义勇为之心剧烈动摇。经理略一迟疑,还是拿了菜单站到二人桌前:“请问要点什么?”

“水。”马克伸出食指,隔空点在白新胸口,用熟练的中文说,“给他一条湿毛巾。”

经理和他本人同时察觉到他指节上的血迹,后者用拇指轻刮两下抹掉:“最好快点。”

他眼珠的上半截嵌入眼廓毫无生气,显得格外阴沉险恶,经理不由得心生怯意,却不动脚步,紧皱眉头问白新:“先生需要我做什么吗?”

“我已经点了咖啡。”白新冲经理宽慰地笑笑,目送他将信将疑地走开,用手指蘸了蘸嘴角,“恭喜你,找到了一个死人。”

“你该再死一次,j。”马克恶狠狠地咒骂。

眼前的东方人不是他熟识的样貌,体型也远不如当年强壮适战,神情举动时常懒散不设防,被连续追踪几天都浑然不知。这一切表象都颇具迷惑性,但他的身高、声音、神情以及右眼的异常是无法改变的。

七年前死去的杀手j,他曾经的最佳搭档,正坐在他面前。

白新二指夹住硬币,手掌向下扣着,上下摇动手指用它的侧面缓缓敲击桌子,笃笃作响:“没有其他人知道我还活着吧。”

他的目光透着寒意,马克也冷冷回望:“目前是的。”

端来托盘的店员打破了空气的凝固,截断两人的对视,将咖啡、湿毛巾和水分别布置在桌上。等他离开,二人嘴角齐齐上扬,笑出声来。

商场是个拥有完美目击者的安全之地,马克跟踪白新到这种地方才肯现身,一方面确实是为了展示自己的无害,另一方面也在预防被灭口,所以他才毫无顾忌地告诉白新自己是唯一的知情者。

白新把餐纸按在毛巾上洇湿,压住仍在渗血的嘴唇。假死七年,马克是否还在为自己的老东家效力,要画一个问号,唯一确定的是他还没有动杀心。

他为什么来找一个死人?有人雇他寻仇?还是要取得某些情报?

“你怎么知道我还活着?”

“我本来不该知道,你死得很完美。”

七年前,马克为躲避风头消失数月之久,回归时却被告知j的死亡,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现场所有痕迹也都证明了j在爆炸中身亡。为了死得逼真,白新连那一枚硬币都没有带走。

纵然情感上无法接受,马克还是认了。

“你激活了邮件接收失败代码,j,那段代码是我教你的,只有我可以追踪。”

白新眉心一紧:“控制欲太强可是会丧命的。”

“你是我的搭档,还是我的爱人,这不叫控制欲。”

“我是什么?”白新失笑,“我们是炮友,马克,我只是需要你操我,我信任的人里只有你愿意操我。”

马克愈发阴沉:“我们把命都交给对方,这不叫爱吗?”

“但我们同时也在操别人。”白新尽可能严肃起来,“我很抱歉用假死欺骗你的感情,对不起。现在我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来找我,谁指使的?”

马克恶狠狠地皱眉:“没人指使,你没死,j,我来带你回家。”

白新眼睑跳动:“我是白新,我在这有家了。”

两人的父母都是杀手组织的成员,白新的双亲被杀后,两人又成了无血缘的家人、托命的同事、合拍的性伴侣。如今他脱离了组织,杀手之家的意义就没那么重要,何况他已经有了新的身份,新的容身之所。

“你只是伤了一只眼睛,组织仍然需要你,你也需要它,我们都需要它。除了暴力,我们不会其它谋生手段。”看白新丝毫没有动摇的迹象,马克打量他的身体,看进他的左眼,“看看你现在,没有钱没有地位,没有体面的工作,离开组织你什么都没有。”

“我有人养。”白新扬起下巴看着马克,后者满脸的难以置信:“那个数学老师?”

“那个数学老师。”

马克大声干笑:“你死后连品味都变了,j。”

“我的品味没变过,你是炮友,不代表我的品味。”白新用鼻子笑了笑,起身越过桌子递出右手,“谢谢你把硬币带给我,它对我真的很重要,再见。”

马克看看他的手,握住:“我找到了杀死你父母的罪魁祸首,j。”

白新握紧他作势要抽回的手,又骤然松开:“是谁?”

“跟我回去,我们可以计划实施一次完美复仇。”马克也站起身,“好好考虑考虑再说再见吧。”

白新看着他离开商厦,双手按在桌上死死盯着杯子里浓黑的咖啡,耳内嗡嗡作响,有如血液轰鸣。

******

“我待会儿去学校。”

躺在讲桌上的手机亮起,横着一条白新发来的微信,学生们被郑俊笑了个莫名其妙,紧接着发现他似乎是忘词了,七嘴八舌地提示刚才讲到了什么地方。郑俊连连道歉,清清喉咙继续讲课,终于等到他们做题的空隙解锁回复:“睡够了?”

自从变成无业游民,白新除了陪他出门购物就是在家睡觉,大多数时间睡在床上,也有睡沙发趴茶几躺地毯的时候,似乎欠着多年的睡眠要补,活生生从一个运动帅哥变成居家宅男。郑俊每次回家撞见他又在睡,总觉得他像只猎食后挂在树上的豹子,举手投足间是丧失了警惕的矫健,仍然力量十足,却又温驯无害。

白新回答:“我需要见你。”

明明每天都在见面,郑俊的心脏依然雀跃不已,语速不知不觉就上去了,幸好学生及时抗议,否则他真要坐上火箭脱稿讲到下一堂课的内容去。

他在铃声响起的同时宣布下课,冲出教室看到白新正靠在走廊尽头,三两步上前正要招呼,表情却僵住了:“脸怎么了?”

“挨了一拳。”白新站直,舔过嘴唇,一扬手里的外卖,“边吃边说。”

郑俊张了张嘴,从兜里摸出办公室的钥匙给他,自己去休息区拿出冰箱里的午餐微波加热,回到办公室白新已经摆出一人份的外卖,一次性筷子掰开了架在餐盒上。

郑俊坐到他身边,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他的伤口飘:“跟人起冲突了?”

“算不上,单方面的挨揍。”白新连吃几口外卖,皱了皱眉去夹郑俊的菜,“是以前的同事来找我算账。”

郑俊把饭盒向他面前推了推:“健身房的同事?”

白新又推回去:“更久以前,美国的同事。”

“美国的?”

“没错。”白新嚼了几下咽净食物,放下筷子,“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些关于我的事情,挑有必要的说,不说的就不重要。”

郑俊看着他的眼睛一时无语,双手交握肌肉僵硬,喉结上下耸动,缓缓点了一下头:“好。”

“我曾经是一个私人组织的成员,工作介于杀手间谍和雇佣兵之间……”

郑俊猛地冲到窗前放下百叶窗,又反锁了办公室的门,站在白新身后挡在他和窗户之间。白新把脸埋进手掌失声而笑,反手握住他的胳膊牵到身前:“别这么快进入角色,没人想杀我。”

“可你刚才说有人找你算账。”

“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一拳就能解决。”白新做个手势让他坐,“那份工作不是为了正义,我不知道做的是不是坏事,杀的是不是该死的人。”他停顿几秒留给郑俊反应,“明白我的意思吗?”

郑俊苦笑了一下,滑着椅子靠近他:“我又不傻。其实……我猜测过你的经历,虽然一直没得出结论该怎么面对,但你刚才说那是发生在国外的事,所以我觉得……可以不在乎。”

他欺得很近,两双膝盖碰在一起,白新扶着他的腿笑道:“你怎么一点原则都没有?”

“你没有触及到我的……”

他的辩解被吻覆盖掩埋,白新松开他的嘴唇说:“你是我的造物主。”

郑俊脸皮发烫,感觉耳朵要融化了:“哪有这么夸张,别乱打比方。”

“一点都不夸张。”白新离开椅子,嘴唇凑上他的皮肤,气息透过t恤像一道滚烫的笔触划过身体,“几年前,我执行任务的时候偶然具备了一切假死的条件,于是我抓住了机会。”

郑俊手脚自由,却仿佛被爱抚缚住,眼睁睁看他单膝跪在腿间解开裤子:“嗯。”

“我年后消失的那段时间就是去确保没人能追踪到我,结果弄巧成拙,给今天揍我的那位留下了线索。”

郑俊勉强控制住打颤的牙齿:“马克?”

“对。”白新摸出他的性器揉搓,“为一场骗局白白哀悼,谁都会恼火,不过也只是揍我一拳的程度。”

“那就……好。”

“但他不仅是我的同事,还是我的炮友,误以为我和他之间有感情。”白新在肉柱柔软的顶端落下轻柔一吻,用舌头绕了一圈,浅浅含住。

他的口交技巧每天都在进步,郑俊大腿紧绷,大脑艰难分析他刚才的一番话:“他要什、什么?”

白新冷落了这个问题,吞下他的分身咽到喉咙又吐出,弓起舌面反复摩擦着柱身和鬼头。郑俊的性器在挑逗下直直站起,被湿热的口腔包裹挤压着,竟被口出了肛交的错觉。他弯腰试图躲避蹂躏理智的唇舌,但白新紧紧揽住他的腰不允许他逃脱,连吮带舔地把他往高潮上带。

办公室外人来人往,郑俊捂嘴强忍呻吟,扬起脖子粗喘着发泄,在冷气充足的空间里汗流浃背,身不由己地射了白新满嘴。

白新坐回椅子,端起桌上的餐盒。

他张开的嘴唇牵出一道银丝,被送到口中的食物搅断,郑俊连眼眶都热了起来,说不清是被眼前的色情撩拨还是担忧到要落泪:“不想回答我吗?”

“都说了我不会用做爱来转移话题。外卖太难吃,先从你这取点调料。”白新慢慢咀嚼着嘴里的饭菜,“马克想让我重回组织重拾我们的关系,而且提出了很难拒绝的条件。”

郑俊抓住他的手腕:“什么条件?”

“我决定放弃他的条件。”白新答非所问,换了只手拿筷子,继续往嘴里塞东西,“y市才是我的家,才是我唯一可以回的地方。何况我的父母明令禁止我接受那种条件。”

“我是不是应该去拜访伯父伯母?毕竟……”

“你的裤子。”

郑俊顺着白新的食指低头看向腰腹,慌忙背对他把吊在外面的性器塞好,自顾尴尬,一时无法开口。白新冲着他的背影笑了笑,绕到他面前蹲下,伸手到椅子下面取出一枚u盘似的东西擎到他眼前:“看,我之前在你办公室找到的小惊喜。”

郑俊一愣:“这是什么?”

“窃听器,刚才的口交有听众。”白新看着赤红的颜色在郑俊脸上复辟,把窃听器递到嘴边,“我不会跟你走的。注意调低音量。”

他一伸胳膊把东西扔进外卖的油汤,用指背试了试郑俊的饭盒:“凉了,再去热一遍吧,我顺便去扔个垃圾。”

他收起外卖走出两步,见郑俊还怔坐在椅子上:“怎么了,郑老师?”

“啊,”郑俊回过神来,干咳一声,“你帅得太不真实了。”

“就把这当做又一个瞎编的故事吧,郑老师。”

“嗯。”

郑俊垂着眼睛沉浸于心动带来的莫名羞愧,没注意到白新松了口气。他暴露窃听器的另一重目的,是为了再次提醒郑俊自己曾经生活在一个多么异常的世界,再给他一次后悔的机会,郑俊沉默的那几秒,漫长到白新屏住了呼吸。

但安然无事。

白新不知道的是,郑俊在健身房里偶然听到过他右臂骨折的原因:健身器械突然故障,多亏白新及时反应才没有别人受伤。能在电光石火间做出这种选择的,会介意过去那份工作是否正当的,不会是恶人。

就算是恶人又如何?郑俊已经打算在他身上用尽此生所有自私了。

白新握住郑俊的手腕,从他手中接过钥匙打开家门,不换鞋走过玄关,扬手把郑俊拦在身后。

郑俊因为惯性向前探了一下,看到沙发上的不速之客立刻拉住白新的胳膊,但白新扎根似的站在原地。

你过分了。他用英文说。

马克收紧下眼睑:是你践踏了我的好意。

他毕竟要把人带回去,所以才没有肆意入侵他的生活徒增不必要的敌意,甚至窃听器也是白新现身之前为了找出他的下落才安置的。他甚至没有正面接触过郑俊,一切行动都算得上克制。

但是白新,竟然让他听了一场口交。

马克咄咄逼人地两步跨过客厅,郑俊本能地挡在两人之间,用胳膊护着身后的白新后退半步:“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空气骤然一僵,另外两人随即低笑出声。

“郑老师,他可能有枪。”白新把凶相未退的郑俊重新摆回左后方,看着一脸冷嘲的马克,我本意不是要激怒你,只是想让你看看他和你有多么不同。

马克目不斜视,不把郑俊放在眼里:哪里不同?智商么?

也可以这么说。白新还是笑着的。只要稍作考虑就知道把警察牵扯进来只能让事情更加复杂,不止马克,白新和郑俊也会难以脱身。郑俊威胁要报警不是因为傻,而是符合普通人逻辑的脱口而出。

看看你,白新扬起右手,用指背隔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马克,一台完美的战斗机器,强壮、敏锐、无懈可击。

马克一挑眉毛:谢谢。

你只是站在这我就能闻到血腥味,这些是你离不开、我想一刀两断的东西。白新说,而他只是个傻乎乎的普通人,所以他和他的生活就是安全本身,就是我想要的东西。

放屁,提心吊胆是你摆脱不了的本能,你在谁身上都看不到安全。马克洋洋得意地试图戳穿他,你总在他的右侧,就是因为你不能让这位安全先生站在你的视觉盲区,你跟他越亲密你越担心背叛,必须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白新正要开口,被郑俊扯着胳膊转了半步。

“你右眼看不见东西了?”

白新愣了愣,下意识地一扶眼镜:“我右眼有旧伤,失明是早晚的事。”

哦,他能听懂,非常好。马克抱起手臂冷笑,解释一下吧,j,为什么你安排这位安全先生走在左边,而不是守住你的右侧?

“不为什么,就喜欢看着他。”白新回以微笑,“我的视觉死角不需要交给谁,这小城市哪来的危险,最危险的人物也只有你了。”

无论他换多少张脸,动了杀心的微表情是不会变的,马克猛地皱眉,视线却再次被郑俊挡住。

“你是不是有病?他右眼失明你还要让他回去干那么危险的工作,你就这么对待你喜欢的人?”

闭嘴!你懂什么?马克终于正眼瞧他,潜伏的恼怒被激活,额角血管暴起,我和j从小认识,你算什么东西?就想赢过我?

“他叫白新,你根本不认识他。”

马克的拳头猛地撞进白新掌中,抗衡着他的力气向前冲出几公分,白新的手指骨节在郑俊鼻尖悬停,另手将郑俊推开到一臂开外:“郑老师说的没错,你还认识我什么?身份?体型?还是这张脸?”

马克甩开他的手,勾动手指缓解痛感:我知道你的过去,我知道你的父母是怎么死的。为了当普通人放弃复仇的机会,你是个自私懦弱的废物。

白新微微一笑:别搞笑了,我们的家庭教育是一致的。外行人才会想着复仇,我们既然选择了刀尖上舔血,就是选择了非正常死亡,每一环都是我们自己选的,怪不了别人。

……

过去七年间,你替我复仇了吗?白新多给了他三秒钟来体会哑口无言,扬起眉毛,你却说我是自私懦弱的废物?

两人对视良久,马克松懈了紧绷的上臂:混蛋。

白新依然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回去吧,马克,你会遇到操起来更舒服的屁眼。

马克干笑一声,揉乱头发,从口袋里摸出烟叼起一根:神佑屁眼。

从白新对他起了杀意的那一秒开始,j就已经不是自己人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马克抬眼越过白新的肩膀看郑俊:他屁股的法地堆着,拼凑不出哪怕一句甜言蜜语,但这沉默又好像已经刚刚好,不需要口舌来画蛇添足。

大概好多人都在漫长的等待中败下阵来,叫号广播一路高歌猛进到郑俊这里,郑俊握住扶手起身,才发现两人的体温不知何时中和了,反倒是白新的胳膊有些热。

他只是要办张新卡,不出五分钟就搞定了,回到原位撕下第五张便利贴:“能把手机给我用下吗?”

“就不能让我替你实现几个有难度的愿望吗?”

郑俊紧了紧嘴角,左手捏着新卡,右手操作他的手机打开微信一步步绑定支付功能:“给。”

白新眯起眼睛接过来:“有多少钱?”

“你放在我这的钱都在里面。”尽管工资微薄,白新还是有一些积蓄,并且是没法全部塞进钱包的数额。他自己留了几百块日常开销,剩下的交由郑俊保管,却成了郑俊的一块心病。郑俊认为他值得更高的消费,总觉得他不够花,主动给钱又太奇怪,仿佛自己成了施舍者,“反正现在哪都能手机支付,比从我这拿钱方便多了。”

白新站起身,等到郑俊也跟着站起来与自己并肩才迈步走向门口:“两个问题,郑老师,第一我只见过别人怎么用微信买东西,自己一次都没用过……”

“啊我可以教你。”郑俊慌忙插话,一直冷落智能手机的白新当然玩不转电子支付,他却默认白新无所不能,完全没想到他不会,“很简单。”

“你当然要教我。”白新一伸胳膊搂住他,握住他的手臂安抚地上下摩挲,“第二,我一直在期待哪天没钱了向你伸手要,结果。”

旋转门把人推进室外的暑气,郑俊的每个毛孔都在渗汗,脸上的血管扩张,骤然变红:“可你从来不向我要钱。”

“吃你的饭穿你的衣服住你的房子睡你的人,没有花钱的地方。”白新笑道,“没事,郑老师,微信上的钱我应急用,平时还是花现金,花完了找你要。你养我,当然要花你的钱。”

“我养你,你就是我的,”郑俊不知自己是被晒晕了抑或第四张许愿卡又突然起了作用,竟脱口而出,“整个人都是我的。”

“你才知道啊。”

郑俊看着前面的一方道路愣了愣,转头迎向白新的眼睛,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光天化日马路牙子上吻着他,止于嘴唇,深入骨髓。

他毫不后悔,可能已经彻底疯了。

一道闪电映亮滚滚乌云,雷声紧随其后,像是天空被剖开了发出咆哮,将郑俊从同样雷电交加的噩梦中炸醒。

又一组雷电劈过,向他展示出身边空荡荡的半张床。

郑俊瞬间糊涂了,不知自己是否还在梦中,游魂似的打开灯,爬到另一边床沿赤脚下地走出卧室。

白新张了张嘴,声音淹没在雷声中。

他裸着上身倚在长沙发一端,手里拿着鱿鱼丝和罐装啤酒,双脚交叉架在茶几上,从壁灯的黯淡里向郑俊微笑。

郑俊也笑了,走过去坐到他身边,一手揽住他的肩膀,一手伸进他的睡裤抚摸柔软的粗大的性器,舔开他的嘴唇尝到冰镇过的苦味,又舔到了温存的回馈。纠缠过来的舌是冷的,鼻息却是热的,微凉性器也被郑俊捂暖了揉硬了,白新一甩右手腕扔开零食,左手把啤酒放上沙发后面的窗台,折返握住郑俊后颈,身体后倾引着他压上来。

郑俊跨坐在他身上,挺起上身脱下仅有的睡衣,双手扯住他的裤腰褪到大腿根部,白新屈起摆在他两侧的一双长腿,搁在胸前并拢,配合他扒下睡裤,掌心向上卡住他的下巴拉到眼前。

谁也没有开口,共识已在对视中达成,白新嘴角上扬,单手放在脑袋下面枕着,目光跟随郑俊炽热的视线向下移动,直到他垂下眼脸埋头在自己腿间,张口吞下茁壮的肉棒。

口交很少作为唤醒欲望的手段,白新往往在他入口之前就硬了,郑俊只是喜欢行使这一特权,而哪怕这不是特权,单凭尺寸和形状郑俊也想要侍奉,想要膜拜和屈从。他用嘴给白新做了一个甬道来贯穿抽插,从靠枕下摸找出润滑油挤在手上,摸弄他的囊袋让他快感更甚,手指隔着一层油腻在他会阴处打转,惹得白新肌肉阵阵绷紧,腰挺得更有力,性器顶到了深喉,肛口也随之深深收缩,相应的又放得更开,为手指留出开局的余地。

郑俊将一二三根手指都插进浅处撑着,吐出白新的性器压在他小腹上,头埋得更深去舔被撑薄的肛门肌肉。这是即将进入正题的暗示,白新颤抖起来,胸膛上挺头部后仰下坠,夺过性器撸动着大声呻吟,似乎要扔下郑俊独自高潮,却挣脱了他的手指翻身背对,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扒开臀肉露出肛口。郑俊一把抱住他,用前戏中硬到要泄的阴茎毫不停顿地一插到底。

两人都以为当即会射,可全像被汹涌而至的精液堵住了马眼,喉咙成了另一个发泄口,喘息呻吟盖住雷雨声笼罩了合二为一的肉体,胸膛脊背相互磨擦,阴茎肠道彼此取悦,只不过是一场枯燥的交合,一场性欲的交换满足,竟然能无限重复不急着结束,也不知道怎么才能结束。而郑俊的吻终于打破僵局,抿白新的耳廓,吸他的脖子,舔他的肩背,他的手指还在抓握他肉棒的根,挤压他饱满的睾丸,喧宾夺主地使他不能尽兴享受肛交的愉悦。

白新掀开郑俊,推他坐到沙发上,背对他拉着他的性器塞进一小截,沉腰下坐。

他大腿完全分开,屈膝踩着沙发,枕着郑俊的肩膀作为着力点,挺腹让他被动地操干自己,按住他的头吻他,单手抓着他一双手腕阻止他做多余的事。

郑俊甚至在射精中都没能摆脱束缚,高潮的呻吟堵回嘴里回响于鼻腔,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栗挣扎,带动性器在肠道中搅捣冲突,白新猛地绷直,边射边挺身脱离了大段肉棒,又射着重新被插干到底。

郑俊双手重获自由,紧紧抱住他直到两人都把剩余的点滴射完为止。

“这么喜欢它?”

郑俊耳朵一热,继续摸着白新的性器:“嗯,非常喜欢。”

“郑老师睡得真沉,外面打了快一小时的雷才醒。”白新踩在地毯上,不急于从他身上下来,“醒了就开始发情。”

“梦见你了。”郑俊把鼻子埋进他的肩膀,“脸不认识,但知道是你。你当时在工作,急需一样工具,我没有,马克有。”

“难怪。”白新摸摸他的后脑勺,“很有威胁感是吧。”

他说的不只是刚才的噩梦,而是前任炮友的存在本身。除了是彼此信任能把性命交付给对方的搭档,马克的长相身材,气场身手,无一不让郑俊自愧不如。“可能我太自私,我曾经想如果你整得比以前难看,我还更配得上你,他也不会找到你之后恋恋不舍。”

白新笑了:“本来就比以前难看,不是故意的,是医生对东方人的审美有问题。”

“……那你以前得帅成什么样?”郑俊尴尬苦笑,“我真是撞大运了才得到你。”

“有句话怎么说的,好人有好报。”白新伸手拿过窗台上的啤酒喝完,捏扁空罐扔进垃圾桶,起身道,“来,回去睡吧。”

他向郑俊伸出手,郑俊却先看到他身上的精液和胯间晃动的性器,腾地红了脸关掉壁灯,握住他的手起身:“能睡着吗?雷声这么大。”

“至少不会想把你弄醒了干我。”白新拉他进淋浴间,水流冲刷着做爱的痕迹,落在脚下激起响亮的水花,白新抹把脸,双手撑在郑俊头侧吻他,“嗯,我喜欢你给我口之后嘴里的味道,可能是自恋的极致了。”

郑俊的脸红在灯光下无处遁形:“谢谢你让我口,肯定有很多人跟我一样一看见就想舔了。”

白新笑了:“我信任你,还喜欢你,不让你来让谁来?”

恋人之间还在性事上说些感谢的话,似乎十分见外,但白新知道这并不意味着隔阂,而是郑俊发自内心的、某种意义上的情话,是无限接近于自卑的珍惜。只不过说出口听起来索然无味,就好像“喜欢”一样淡而无味,却不偏不倚正是那样的心境。

性爱是最好的安眠药,想陪白新醒着的郑俊很快睡了过去,白新等他睡沉了,伸手探进搭在两人腰上的薄毯,摸到他的性器,手指顺着轮廓移动,闭上眼睛想象它绵软的形状,嘴角上扬,握住了,不带目的性地随意摆弄。

郑俊无知无觉,生理反应也休眠了,一直软软的也没破坏白新的兴致,他反倒更觉可爱,食指拇指捏着顶端揉搓。

他明明在摸郑俊,却像给自己手淫似的硬了。

白新无奈,也握住自己的慢慢套弄。这次他不需要跑到客厅平复欲望了,因为这次的性欲很平和,不会怂恿他发泄出来。或者说这不是性欲,而是一种可以令人勃起的情绪,与心有关,与欲望无关。

白新摸着两根性器,试图找出一个能够准确描述这种情绪的词,最后停留在舌尖的,居然是“谢谢”。

也许身边这个笨嘴拙舌的数学老师才深得语言的精髓。

白新笑了笑,凑过去耳语道:“谢谢你,郑老师。”

白新把最后一个纸箱搬上皮卡车,回到室内打开水龙头洗手,摘下眼镜弯腰把脑袋脖子冲洗几遍,扯起t恤擦脸,滴着水走出去。

四周的店铺也是一副忙碌景象,但不是生意兴隆,而是大学突然终止对外租赁,整个院子都将清理干净,奶茶店也未能幸免。

白新把沾了水眼镜别在领口,舌尖舔过齿面,转身回到车旁。

靠在车上的店长扔给他一瓶冷饮:“不好意思,信誓旦旦地保证暑假结束就复工,结果现在连店都没了。”

“没关系,反正我有人养。”

店长一顿,把含在嘴里的饮料吞下去:“真的假的?”

白新挑眉作为回应。

“ok。”店长举手投降,拿出一封红包,“给,祝我关门大吉,当然主要是谢谢你出手相救,找不到搬家公司我快绝望了,你居然愿意来帮忙简直是天使。”

红包颇有些分量,白新不拆也不推,随手一折揣进口袋:“搬家公司可比我便宜多了。”

“里面还包含赔给你的违约金和心血来潮的奖金。”店长站直,把空瓶顺手扔进车斗,上了车降下车窗,“接下来去哪儿?我开车送你。”

“算了吧,不能让金主看见我跟美女在一起。”

“嘴太甜不好,腻。”店长发动车子,伸出胳膊一拍车门,“走了,保持联系。”

白新从倒车镜里向她扬手。

辅导学校刚送走985录取率最高的一届学员,众多家长慕名而来,暑期班全部爆满,于是临时多加几个班让助教主讲,钱不少赚,焦头烂额的程度也随之增加,铁腕政策只有蒋雅周一个人执行远远不够。形势所逼,郑俊也开始学着扮黑脸。

一行人走出会议室,前一秒还绷着脸的郑俊,拐个弯的工夫就面具破裂,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前台:“白新?”

他握住白新的手臂,掌根贴在他的手腕上,摆动拇指擦过他的皮肤,舔了舔嘴唇只是笑。

好不容易给他树立起来的威严全崩了,蒋雅周向上翻个白眼,走过去堆着笑低声道:“去办公室吧,求你们了。”

“对,办公室更凉快。”郑俊没有察觉其中的讥讽,伸手悬在白新腰后,体温冲破室内充足的冷气,隔空烘着他的掌心,“这么热还出门。”

“不算很热。”

郑俊打开办公室的门,让他先进:“不热吗?外边有三十六七度了吧。”

“不比肛温高。”

门锁撞出轻微的声响,白新抓住后襟脱下t恤,站在空调正下方仰头深吸一口凉风。

汗水顺着他晒红的脖子滚落,划过锁骨,把胸膛上的薄汗冲出几道痕迹。白新来回抚了两下头顶,走到桌边喝郑俊杯子里的水。

郑俊看着他耸动的喉结不由得干咳,松开温热的门把,上前用手去擦他胸口。

白新握住他的手腕:“郑老师是替我擦汗还是勾引我?”

郑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已经离开权责范围按在了白新的小腹上,再往下一公分就要勾住他的腰带,想收手未能得逞:“就当我是在勾引你吧,这场面实在太像黄片开场了。”

“郑老师还看黄片?”

郑俊一顿,耸着眉心笑道:“怎么当老师就不能看黄片吗?”

“跟职业没关系,”白新松开他的手腕,“想象不出你看黄片的表情。”

两双嘴唇交错出一个浅吻又分开,郑俊却像瞬间经历高潮似的心跳紊乱呼吸困难,连接肉体的指尖触电似的滚烫,退后一步别开脸:“大概跟面对你的表情一样吧。”

白新握住他的后颈一压,额头相抵:“可惜不能让你现在就干我。”

“我以为你是来……”

“来什么?郑老师又不是我的按摩棒只能做爱用。”白新从裤兜里拿出红包,“奶茶店永远停业了,这是我的遣散费,我可能得做很长一段时间的职业小白脸。”

郑俊听不出他是否自嘲,自己的情绪却刹不住车,笑意完全表露在脸上:“我会好好养你的。”

“就知道你会高兴。”白新扬起嘴角,凑到他耳边道,“太阳都快把我晒干了,晚上回家好好浇灌浇灌我,金主。”

不,白新比黄片刺激多了。

郑俊在深夜的黑暗中醒来,眼睛张开了,梦境却有惯性,仍向前推进几秒。从梦中带出来的笑意无法消散,操控他翻身贴近白新的后背,手掌悬在他肩头,最终担心将他惊醒而放弃抚摸,隔空顺着手臂滑到腰侧,鬼祟地探向斜下方,摸进去。

只是把性器托在掌中,唾液就蒸发殆尽,郑俊规劝自己克制,其余部位就保持着一二毫米的微距,小心翼翼地用空气做介质来触碰和拥抱,把呼吸当作唇舌,体温当作皮肤。

假装是在做爱。

他的手突然被白新握住,被动地为白新手淫了两下。

“把你吵醒了?”郑俊拥他入怀,取回主动权把他的阴茎从内裤里掏出来,继续套弄,“对不起。”

充满情欲的低笑并没有展现道歉的诚意,更不用说他还在隔着内裤顶蹭白新的臀峰,白新被这突如其来的发情逗笑了,转头问:“你笑什么?”

“做了美梦。”郑俊用舌尖勾他的耳垂,“我想做爱,疯狂地想。”

“郑老师在黑暗里大胆多了。”白新把手塞进两人之间,握住他硬烫的阴茎,“什么美梦,说来听听。”

“梦到我小时候。”郑俊笑咳一声,“捡了只很小的白猫,塞在外套里偷偷带回房间。”他用脸颊磨蹭白新的脖子,“然后猫就变成了你压在我身上,正在接吻的时候我爸突然冲进来骂我怎么能跟一头豹子鬼混,于是你就真的当着他的面开始上我……”

白新脱出他的怀抱,翻身罩住他:“豹子?”

“性感的黑色豹子。”郑俊双手握住他的臀瓣,将结实的饱满的臀肉往相反的方向揉开又聚拢。白新半硬的肉棒在胯间吊着,沉甸甸地压在他被内裤箍出的隆起上,“我在梦里高潮了。”

“当着家长的面被操射,居然是笑醒的。”白新用指腹推按着他的乳尖,“不符合你的风格。”

“因为太舒服了,太快乐了。”

“所以醒了还想再回味?”

“不。”郑俊深吸一口气,中指顺着白新的臀缝滑到肛口,“想干这么性感这么野的你。”

“再说我就射了。”白新压低上身伏到他耳边,“闭嘴干我。”

低喘催动出野性的情欲,夜色深沉,肉体只有黑色的轮廓,四肢精干、肩胛高耸、腰腹沉健、臀部矫翘,正是梦中那头羞辱权威的野兽。郑俊顶着腰胯让两根肉柱摩擦,脖子落下舌头的触感,恍惚中似乎舌面长着倒刺,他鬼使神差地抽出为白新扩张的手指,试图在他尾骨上方握住一根蜿蜒缠绕的尾巴。

仿佛探知了他荒谬的想法,白新坐直身体,握住郑俊的手拉到胯间。

粗壮烫手的一根,满满的侵略感,比尾巴更接近野兽的意象,像响尾蛇的诱捕器官,颤动着,散发着危险的诱惑力。

“你在等什么?”白新一把扯开郑俊的内裤,支起膝盖褪下自己的。凉凉的润滑液一股脑倾倒在郑俊直挺挺的性器顶端,浸没柱身淤积在根部与毛发混在一起。

插入的快感骤然降临,两人同时发出沉闷的鼻音,欲望紧接着撬开嘴唇诱发呻吟,肉体的撞击声借着润滑液粘腻响亮,犹如阴茎与肠壁的摩擦声无限放大,好像性爱的沼泽在吞噬猎物的贪婪声响。

郑俊抬起上身抱住白新,压下他的脑袋吻他,却妨碍了他的快感自口中发泄,白新回吻他一秒,挣开口唇仍是扬颈呻吟,手指混乱地穿过郑俊脑后的头发揉弄。两人身体紧紧相贴,白新的性器裹在肉体之间,竟然享受着插入的错觉。他被操到骤然上挺,正在干他的阴茎整根抽出肠道,快感一滞,整个人被郑俊掀翻了从背后粗暴捅入。

“哈啊!”

快感卷土重来且加倍奉还,声音冲出喉咙难以节制。郑俊只顾追回逃离的肠道,本能之下无暇温柔,粗鲁地异于往常,白新跪趴在床上,纵情的呻吟一声声抽离他的人性,操干到最后只像是一场征服与被征服野兽缠斗。

郑俊舔过白新汗淋淋的脊背,直腰握住他的身体固定了狠狠地抽插后穴,肠道伴着水声呻吟声阵阵绞拧,郑俊只觉得全身血液都被他的肠道吸干了又注入阴茎,在汹涌而至的高潮中混合在精液里一同爆发。

他抽出射精的性器翻过白新,埋头于他的胯间吸住他的肉棒。

“郑……”

白新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音节,就在他猛烈地啜吸下喷了他满嘴,又无意识地按住他的脑袋在他口中一顶再顶。

郑俊吞咽数口,用舌头卷着渐渐软下的性器,残留的精液混合唾液,啧啧作响。

“我听着都觉得好吃了。”

“好吃,想一边吃一边干你。”郑俊啜净最后一点,凑到他眼前,“我刚才太放肆了。”

“体验不错。”白新哑着嗓子笑道,“不管郑老师犯什么错误到最后爽的还是我。”

他的嘴唇靠近郑俊的,却被躲开了:“你不介意?”

“介意什么?把好吃的分我点。”

因为是恋爱,就算有点变态亦可甘之如饴。

前台敲开门,一脸凝重地站在办公桌前,郑俊看她一眼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璐璐?”

“钱总来了,现在贵宾室。”

“啊。”郑俊松开握笔的手指,“马上过去,你回去工作吧。”

钱卫热爱投资,但没染指辅导学校,只因当年帮郑俊创业出了不少力,郑俊说什么也要分些干股给他,又总是拿他当大股东似的招待,结果误导了一众员工,都以为钱卫是学校的幕后出资人之类。他几百年不来一次学校,乍一出现前台险些没认出来,这才慌慌张张的。

郑俊深吸一口气,起身去见钱卫。

自从白新稳定下来,郑俊就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和他单独相处,不仅放弃了自主交际,碰上有人张罗聚会也推三阻四,基本与旧友断绝来往,虽然不是出于绝交的动机,但效果也跟绝交差不多,如今钱卫找上门来,难免有些尴尬。

钱卫西装革履地站在窗边,抖着食指敲纸杯,听到门响转身:“好久不见啊,阿俊。”

“钱哥。”郑俊反手关门,“不好意思工作太忙,没怎么……”

钱卫摆手示意他靠近:“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正好路过附近,看见你东西掉在美食街了,上来问问你知不知道。”

“啊?”郑俊一边走向他一边摸口袋,钱包钥匙手机俱全,“我没丢什么东西吧。”

他说完这两句,人也站在了窗边,顺着钱卫按在玻璃上的手指看去,能看到马路对面有个熟悉的身影,哪怕只是远远地俯视,也挑动了一根无形的弦,震得心痒。

“是你的吧?”

郑俊舔舔嘴唇,目不转睛地笑着:“是我的,不知道他怎么掉那儿了。”

钱卫喝口水,含在嘴里一点点咽完,目光从白新身上收回,到桌边坐下:“日子过得怎么样?顺利吗?”

郑俊又看一眼楼下,挠挠鼻尖跟过去:“还可以。”

“谦虚,根本就是如胶似漆的。年轻真好。”钱卫仰靠在椅子里慢慢打转,目光飘动打量房间的布置,“你平时都怎么讨他欢心?”

他神色镇定,声音微颤。郑俊没料到向来很有分寸的钱卫会问及隐私,受为人师者的本能驱使,颇为认真考虑了一番:“不太清楚。”

“还真是你的风格。那他怎么讨你欢心的?”

“你知道他这个人,那么的……”郑俊看着他手里的纸杯,吞了口口水润喉,“总之他只要看着我就足够讨我欢心了。”

钱卫失笑,心领神会地点头:“礼物呢?他生日你送了什么?”

“直接错过了,什么也没买。”

钱卫跟郑俊面面相觑,端起杯子喝水:“你没有参考价值,你是被惯着的那一个。”

“老板也想惯着钱哥,我猜。”

“他想惯着我也能猜到?你和他交往挺深还是怎么的?”

钱卫一副开玩笑的语气,脸上也是笑容,眼中却是醋意。郑俊却竟然没有尴尬,反而忍不住要笑,嘴角颤动道:“我几乎没跟老板说过话,钱哥。单从逻辑上说一个单身主义愿意跟你固定关系一定是把你看得很重,既然看重你一定想惯着。钱哥你又稳重又体贴,可能老板想惯着你也找不到机会或者担心弄巧成拙。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钱卫垂下眼睛看着食指的戒指,嘴唇的弧度加深:“可以啊,阿俊,以前傻成那样,现在都成情感大师分析起案例来有理有据的了,阿新教得真好。”

这一句倒是让郑俊避开了目光:“我对阿新就是,太喜欢了反倒束手无策的。”

钱卫停下脚步,转身堵在门口:“拿我跟阿新比较啊?说这么好听,当年怎么不追我?”

郑俊闹了个大红脸,钱卫在他的支支吾吾中得到小小的乐趣,不再刁难,走到电梯口拿出手机来。

郑俊逃亡似的拐个弯从安全通道下去。写字楼后门直通美食街,因为是暑假,路上充斥着成群结伴的学生,青春搅拌在暑气里,混出一股嘈杂的快乐的味道。

即便如此,白新依然像沙漠中的绿洲那么显眼和诱人。

郑俊向他走出一步,改变主意拨打了隔壁招牌上的电话号码,结完帐不到五分钟,一小束红玫瑰就送到了白新手里。

下一秒,郑俊便鬼使神差地转身靠在柱子后面,单手捂住半张脸,掩饰一定已经失了态的笑容,把那句“太合适了”囚禁在掌中,向全世界保密。

等他终于恢复镇定走出掩体,白新手中已经没有了玫瑰,一边继续发传单一边偷空向他挑眉。

哪怕玫瑰扫兴地别在他的后腰,也可以使心脏怒放贲张。

如果不一鼓作气地走上前去,郑俊可能要无法抵御他汹涌而至的性感落荒而逃。

“什么时候在这儿工作了?”

“不算工作,算蹭吃蹭喝吧。”白新放下宣传单,伸手进窗口拿了瓶冰块里镇着的汽水,咬下瓶盖用另一只手接住,喝两口递给郑俊,“店老板是我熟人,前几天发现他在这儿有家分店,又正好跟他遇见。”

郑俊含住瓶嘴喝下一口:“所以就来帮忙。”

“有报酬,免费的炸鸡汽水。”白新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手掌顺着脖子到锁骨一并抹干净,从他手里接过汽水,“老板说我在店门口吃吃喝喝比发广告有用。”

玻璃瓶上凝结的水珠顺着瓶身滑过他的下巴,抚过他的喉结。郑俊空咽一口唾液:“男的女的?”

白新弯起眼睛,再次给他汽水:“男的放心女的放心?”

郑俊没接,用手指沾了瓶上的水滴,放到唇间用舌尖舔掉:“随便问问的,男女都一样,都有……”

“威胁感?”

“都有眼光。”郑俊笑道,“有眼光的人都会喜欢你,我防守不过来,而且……”

他突然哽住,抄兜摸着口袋里的便利贴,转头看着白新的眼睛:“而且我确定你喜欢我,有这个自信。”

“穿着衣服一本正经地说话就让我硬了的人,也只有你了,郑老师。”白新抽出一支玫瑰插进汽水瓶,“晚上插点别的,玫瑰瓶子和水,都要换。”

郑俊一阵缺氧的晕眩,后退半步失笑。

谁不爱他,才是与我为敌。

下过几场雨,天气突然切入了深秋,夜里不再需要空调,单单敞开窗户温度就很适合入眠。

白新骤然张开眼睛,砸在眼睑上异乎寻常的光亮只是映入卧室的月辉,除了窗帘在夜风里摆动,一切都安详地静止着。

轻微的麻痹感从左臂传来,他转头看着枕在胳膊上的郑俊,胸膛里的鼓噪正迅速平复。

时至今日,他偶尔还会因为应激反应而惊醒,几个月前还会做出防卫动作,频率高,幅度也大,但郑俊从未察觉,用昏迷式的沉睡把他笼络进一个安稳的结界。

白新绷紧手臂,郑俊的脑袋随着肌肉的隆起微微抬高,又落下,嘴唇微张,呼吸不紧不慢,睫毛一动不动。

让看着他的人都感觉这条胳膊枕起来很舒服。

他的脸和脖子留有日晒的痕迹,锁骨附近因为总是解开两颗衬衫纽扣而划出一道v型界线,界线的另一侧肤色略浅,在月光下显得苍白,但随着呼吸而起伏的胸膛又维护住了它的生机。

无力,但是生命饱满。

任人摆布的状态延伸出一种怪异的性感。

白新侧身面对郑俊,另手提起盖住他的毛毯一角,缓慢揭开扔到旁边,目光从他的胸膛下滑,落到腹部。

因为工作忙碌又腻着白新,郑俊已经冷落健身房多时,大概还有秋天容易长肉的缘故,本来有点肌肉轮廓的肚子,多出了一层柔软的肚腩。白新扬起嘴角,用口型说了句“可爱”,笑意便一发不可收。

可爱的不仅是肚腩,还有郑俊为此露出的尴尬,而且越察觉到白新的关注,他的尴尬就越甚,今天甚至笨拙地找借口回避做爱了。

白新允许他得逞。

然后享受他松了口气但稍微失落的微表情和小动作。

关系到了这份上,郑俊依然不能在主动拒绝亲近后自然而然地反悔,看得出尽力了,却始终无法开口。

换了别人这可能是欲擒故纵,既然是郑俊,就成了哑巴吃黄连。

何苦呢,每晚都睡得失去意识,被看得干干净净根本无法避免。白新将手掌捂在他的肚子上,热与凉的皮肤一接触,郑俊轻哼一声,腹部跟随呼吸起伏两下,顺从地贴在掌心。

就算见识过他一万种可爱的方式,他也会突然展现出一万零一种,把白新打个措手不及。

想捧在手心里溺爱着,要什么都给。

但郑俊太知足,好像多看他一眼就十分高兴,待在他身边就别无他求,随便说句什么就陶醉其中,做过多少次也似乎被看作恩赐,交往这么久还没把一切看作理所当然。

生日送给他的许愿卡,倒被他反过来当作照顾自己的工具。

溺爱无门,束手无策。

郑俊的腹部骤然绷紧,呼吸急促地加重,整个人仰面向上,溺水似的挣扎两下,张开双眼。

他又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悄悄转动脑袋看向白新,却看到他是醒着的,神色立刻慌张起来:“我把你吵醒了?”

“本来就醒着。”白新翻身把他罩住,“噩梦?”

郑俊脸皮滚烫,把自己都烧疼了:“春、又是春梦。”

白新转手向下抓握他的胯间,的确湿了一些,倒是没射。他经常在午夜梦回时触碰郑俊,因为只关于爱而无关于性,所以总是避开敏感带,现如今却连肚子都不能揉了。

“郑老师就算真的变成胖子,我也喜欢。”

“说这干嘛……”

“不信可以试试。”白新一拽郑俊的内裤,身下的人便抬起腰方便脱掉,摸到了润滑油交给他。白新本来只是心痒,被他一配合,性器直接胀了起来,“不是说有自信吗?”

“没自信到这个地步……”郑俊在他手指的旋转揉戳下重温着梦中的快感,握住他的肩膀仰起脖子喘息,“你很久没干我了,怎么今天……”

“想让爱人的后面也爽爽。”白新贴在他耳边笑道,“不要就说。”

“要。啊……”

毕竟刚从梦中醒来,肉体还软着,神经反而敏感数倍,白新只顶进了龟头郑俊就身不由己地挺腹想要与白新的身体相贴,磨蹭性器满足前面,但腰部软弱,鼓胀的阴茎只是可怜地晾在空气里发抖。

“想让我摸吗?”白新压住了他的胳膊,不让他自给自足,不急不缓地插入着,“郑老师?”

“摸一摸……我能更……更紧……”郑俊大口喘息,“你会更爽……”

白新吻住他的嘴唇,插到根底的性器停留在紧热的肠道里,晃着腰带动郑俊也摇摆不定,阴茎明明静止在内,却又像大幅抽插式的搅翻了天,把郑俊的感知力全部搅毁。他根本不知道白新做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上面的嘴被吻着,下面的口被堵实,阴茎没有爱抚没法泄出,只能任由白新的操干将快感注入体内囤积起来充盈四肢百骸。

白新凶猛地一顶,松开他的口唇放开他的胳膊,握住他的性器边干他边给他手淫,内外两股精液伴随两人的粗喘呻吟喷射而出。

白新双手撑在郑俊两侧,看着他被月光映亮的色气未退的面孔:“今天很适合做爱。”

“为什么?夜色很好?”

“你在身边。”

一根黑色细绳在白新的左手腕绕了三四圈,衬得皮肤更白,凸显微微隆起的腕筋,让人想把他的手递到嘴边亲吻。

只是绳子上拴着的硬币太碍眼。

“太俗了?”

郑俊微愣,抬头看向白新:“没有,很适合你。但是为什么突然把它做成手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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