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2/2)

“娘呐,我差点死在里面!你怎么这样晚才把我弄出来!”水德音浑然不觉老母亲比之前苍老许多,只顾自己失声痛哭,像要把月余来经历的所有委屈,全部从骨头缝里哭出来一样。

哭得守门狱卒嫌恶地撵他们走。

水德音哭累了,疲惫不堪靠在老母亲身边睡一路,等马车到了地方,他扶着老母亲下来,被眼前的地方搞得满脸疑惑:“娘,这是哪里,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眼前是细如羊肠的逼仄小巷,最窄处应该隻容得一人侧身过去,小巷子的头和尾,以及无数隐藏在角落的更小的岔口里,四通八达地连着数不尽的旧屋老舍,茅草搭成的棚子见缝插针耸在拥挤的建筑中,凌乱得简直让人不知该从哪里看起。

这是南城,水德音认得类似的建筑,友人孙邦民在孙家茶行被吞并后,便带着全家老小住进这样的贫苦之地,活得生不如死,没了个人样。

“孙邦民不住在这边,娘,我们现在不适合来找他。”水德音试图扶着水老太重新上马车,可当他转过头的时候,发现车夫正驾着马车从他们身后离开。

那马车上,也没有他熟悉的水氏徽记。

“儿呐,”这时,水老太不忍且哽咽的声音颤巍巍响起,有如一记惊雷,“以后我们一家老小,也要住在这里了!”

“娘你在讲什么,”水德音松开搀扶着水老太的手,不可置信地挥胳膊。

与老母亲对视须臾,他忽地嗤嗤笑起来:“娘你听我解释,这回不是我不晓得认错,这回的事它真不怪我,是上面的大官贵人互相斗,我被推出去挡刀了,真不赖我!”

他好言相劝:“无论你想借此机会怎么教训儿子,我们先回水园去,好不好?”

水老太说不出什么话,只剩下眼泪蓄满眼眶。

“儿呐!”

母子二人相对良久,水老太终于凄厉地大哭出声:“水园被官府查封了,织造也被官府暂时控制,祖上留下的家业,败在我们母子手里了!”

“怎么可能!你不是救过皇帝嘛?你不是有他留给你的报恩书嘛?你就是这样救我的?!”水德音当场暴怒,不管不顾质问着他的老母亲。

幸好这时候街坊邻居大多上工去了,不在家,在家的也多是些上年纪的老太老头,听见街上争辩,他们躲在家里,耳朵贴着墙听热闹。

水老太颤巍巍伸手,试图拉着儿子回家:“你先跟我回去,不要在这里闹脾气,我们也只是暂时在这里落脚,我已经给你哥哥写过信了,他不能就这样对我们不管不顾的,你放心。”